「拜託,讓我當你的室友,我會付你房租,等我一找到工作、穩定下來,我一定搬出去住,拜託,亞樂……」看佟亞樂忽然沉默下來,她將雙掌合十,誠心誠意地哀求他。
「不行。」他鐵了心拒絕。他絕對無法容忍別人打擾他的生活,尤其是個女人,尤其是她——范佳茵。
范佳茵也火了。她都哀求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是這麼狠心?不行?不行就不行,他以為她很希罕嗎?!
她忿忿地抹掉滑落臉龐的淚水,低著頭,自己把行李扔出門外。「如果打擾了你,那真的很抱歉,萬分抱歉!」
抓起最後一隻行李,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退出佟亞樂家,用力地甩上門。
頓時,週遭的空氣像是突然凝結了,一片靜悄悄。
望著合上的門板,佟亞樂發怔了起來。
他這麼做真的很過分嗎?
明明一心想趕走她,好回復平靜的生活,可是一想到她是哭著離開的,心裡卻又不平靜。
她身上沒有錢,也不敢去打擾親友,唯一能伸出援手的自己,卻又不想收留這個大麻煩;可是,在這偌大的台北城,她究竟要何去何從?
如果自己收留她,又會對生活造成什麼衝擊呢?
這一刻,佟亞樂真的陷入無止境的掙扎當中。
突然,他的視線落在玄關旁的一雙低跟涼鞋上。主人已經不在了,只剩下它孤伶伶地躺在那兒,就像主人一樣孤寂……
佟亞樂低咒一聲,再次把所知道的髒話全部罵過一遍,倏地伸手拉開門,要衝出去攔下負氣離開的人——
佟亞樂連忙收住步伐。他差點跟門外的人撞個正著,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這可不是范大小姐嗎?
佟亞樂不知道自己眼中竟浮現了一絲笑意。
剛剛怒氣沖沖地甩門走人,還以為她多有志氣呢,原來還杵在門邊,連一步都沒有走遠。
范佳茵有點彆扭,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他,像個犯錯被訓斥的小孩一樣。
丟臉死了!她本來想要瀟灑帥氣地拎著行李就走,表示自己也是有點骨氣的,結果門甩上了,她再度強烈意識到自己根本沒錢又沒地方去,骨氣能拿來幹麼?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待在原地想辦法,誰知道眼前的那道門竟然又開了……
這代表……亞樂願意考慮她的提議,讓她當室友嘍?
范佳茵心中產生一絲絲竊喜,雙手緊張地絞扭在一起,殊不知自己的微妙反應全落入佟亞樂的眼裡。
沒有人開口先說話,好像在沉默中互相僵持著什麼,有種猜疑的味道。
范佳茵首先沉不住氣,總算把頭給抬起來,用小狗般無辜的眼神瞅著他,語帶討好地問:「亞樂,你……你回心轉意了嗎?」他不答腔,她更加欣喜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小樂真的是個好人!」
結果,佟亞樂卻勾起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接著才道:「不,我是要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喔,她心中真是充滿了期待,看來今晚不用露宿街頭了,耶,亞樂我愛你∼∼
他彎腰在門後不知拾起什麼東西,遞至她面前,拎著晃啊晃的。「你的鞋子忘了帶走,難怪剛剛我一直聞到怪味道。喏,拿去。」
范佳茵的臉完全扭曲了。
原來他開門不是為了慰留她,而是要還她鞋子,順便損損她?這個人……真的真的太太太過分了!
「謝謝你的好意。」她咬著下唇一把扯下鞋子,胸口因氣憤而劇烈起伏。她快氣死了啦!
「晚安,不送。」佟亞樂回她一抹迷死人的笑,接著關上門。
他他他……他還真的關門喔?范佳茵看著門緩緩合上,不僅眼淚快滴出來了,連心中都淌血。
「沒良心的人,難怪會被男室友拋棄,自己一個人孤伶伶的住在這裡……龜毛怪人,難怪沒人愛,我詛咒你孤單一輩子,男人女人都不會愛上你……」范佳茵挫敗地瞪著門板,嘴裡碎碎念著。
誰知道原本快合上的門又再度開啟。佟亞樂站在門邊,一手高高抬起,抵在門框邊,含笑望著她。
「還、還有事嗎?」范佳茵為了不讓他瞧扁,連忙挺直了腰。她忽然發現,其實亞樂也滿高的耶……
「嗯……」他故作沉吟狀,吊足了她的胃口,接著才緩道:「我本來正在考慮你的提議,讓你當我的室友,可是……」
「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嗎?我發誓我一定會努力做家事,可以幫你洗衣服、洗碗、煮飯都可以!」
范佳茵一把攀住他的手臂,滿臉討好,只差沒像只小狗伸出舌頭舔他的臉。此刻她再也顧不了什麼偉大的節操、骨氣,先找到容身之地再說。
「如同你所說,我是個龜毛怪人,所以我的私人物品請你千萬不能碰,否則……」他陰森一笑。
啊?剛剛罵他的話都被他聽到啦?!
范佳茵一臉尷尬,額頭直冒冷汗。很識時務地連連點頭。「我懂、我懂,否則就把我驅逐出境。」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對,是我說的。」范佳茵只差沒舉起手發誓。
「住我的房子,就得遵守我的規矩。」第一點。
「一定。」她的眼神好堅定。
「找到工作立刻搬出去。」第二點。
「遵命。」她答得好誠懇,雙手開始搬行李。昨天搬、今天也搬,但她搬得心甘情願,因為她有地方住啦,不用露宿街頭當街友啦!Yes∼∼
看著忙碌搬行李的女人,佟亞樂覺得頭有點痛了起來。
光是想到他獨居的屋子裡多了另一個人,和他共用同一張沙發,在同一個陽台晾衣服,共用同一間浴室……他就渾身不對勁、雞皮疙瘩一直冒。
而且這個人,正是之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范佳茵……唉,一答應收留她,他突然發現未來的日子真難過了。
第四章
「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兩句同時揚高尾音的疑問、驚歎句出自兩位女子口中,而此刻她們的目光焦點全聚集於坐在對面的范佳茵無辜的臉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