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斷然拒絕那些安排,他的父母氣得拂袖而去,從此不再連絡,並切斷他的經濟來源。
所幸當時他已能獨立,各種獎金都蜂擁而至,讓他可以頭也不回地離開親情,那是他最後一次讓人靠近,後來他再也不相信感情這回事,不管是哪一種形式。
人類是最自私的動物,包括他自己。如果不想受傷,那就不要有所期待,也不要產生任何關係。
他—直抱持這信念活著,直到他碰到羅芙,一個名叫「LOVE」的女人,教會他愛,也帶給他傷。
他告訴自己,這將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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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賀博士接受了T大的聘書,隨時要離開我們學校?」
第二天,消息一傳出,D大全校人心騷動,從教室、餐廳、球場、網路,到處都在熱烈討論。鎮校之寶眼看就要飛了,他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因為賀羽宣誰也不見,連實驗室也不來了,聽說待在家裡,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身處風暴中心的理工學院氣氛格外低迷,小道消息傳滿天,長廊上也有兩人在談這事——
「怪了,是不是美人計失效了?」化學系助教彭智平摸著下巴,沈思道。
「別亂說!」物理系助教王晶盈啐了聲。
彭智平卻頗有一番意見。「如果賀博士和羅芙還是一對,那麼賀博士這一走,羅芙會跟著他走嗎?可是羅芙這也太對不起蔡院長了,誰都知道蔡院長和蔡夫人有多照顧她。」
「恩情和愛情難以兩全,她已經很努力了,難道一切都要她負責?」王晶盈雙手插腰,義憤填膺。「原來我們D大就只能靠一個助理留住大師?那校長、院長、主任他們都去撞牆自殺算了!」
她那氣勢之強悍,令彭智平立刻舉手投降。「我認輸,你說得對。」
本來鬥嘴就是很蠢的一件事,跟自己喜歡的女人鬥嘴更是智障,他決定學聰明點。
「現在最為難的人就是羅芙,我看她憔悴得要命,好慘。」王晶盈也曾失戀過,很明白那痛楚,更何況羅芙的處境困難,多方壓力一起湧上,她怎麼承受得了?
彭智平就欣賞王晶盈這點,外剛內柔,做人夠意思,因此改口道:「她現在一定無心工作,我們能幫什麼忙就盡量幫,你說怎麼樣?」
王晶盈送給他一個燦爛笑容。「算你有點良心,我們馬上就去!」
當他們走進系所辦公室,發現羅芙不在位子上,問過同事後,才知道她被叫進院長室了,看來大事不妙,她鐵定會被狠狠刮一頓。
原來這兩天來,校長大人和蔡儒明數次登門造訪,只換得賀羽宣視若無睹的對待,眼看無計可施,日心貯再轉向羅芙求救。
辦公室裡,蔡儒明也不拐彎,開門見山地說:「羅芙,這件事太嚴重了,一定要你出馬,我和校長都派不上用場,你就去勸勸吧!」
「他已經不需要我了,我能說什麼?」羅芙站在辦公桌前,雙手交握在背後,不願顯示出她的顫抖。
「你再去見他一次,說不定他會回心轉意。」
「很抱歉,我做不到。」她剩下的只有自尊了,難道連這也要放棄?
「你們不是談戀愛談得好好的?為什麼他突然說走就走?你絕對瞭解原因。」雖然不太應該,蔡儒明仍把希望放在她身上,這女孩可以創造奇跡,而且絕對不只一次。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我不想混為一談。」為了工作,她已經失去心愛的男人,這代價太巨大,她負擔不起。
「羅芙,我求你,我知道你也很為難,但是我真的沒辦法了。」蔡儒明站起來對她深深一鞠躬,她才注意到院長的頭髮白了許多,以往黑中帶灰的顏色,已變成灰中帶白。
「院長,請您別這樣。」她一再搖頭,是對自己也對他。
「我現在就只能指望你了!求求你!」
她遲遲沒有答應,蔡儒明作勢要跪下,羅芙連忙拉住他的肩膀,情急中脫口而出:「我、我會試試看,請快站起來!」
「真的?我太高興了,謝謝你!」蔡儒明一聽如釋重負,他相信羅芙絕對能力挽狂瀾,自古不管是不是英雄都過不了美人關,賀博士當然也不例外。
其實羅芙一開口就後悔了,她該怎麼做才能讓每個人滿意?蔡院長對她恩重如山,她無法拒絕他的要求,但賀羽宣已擺明對她成見甚深,她若再求他留下,只會加重誤解。
彷彿有兩股力量將她的心拉扯著,每個輕微動作都教她痛。她只是愛上一個不平凡的人,就注定要有不平凡的過程嗎?
「多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他明知這是勉強她、為難她,卻不能不懇求,畢竟這事關重大,他只有如此選擇,先將內心歉疚壓抑下來。
「我先告退。」羅芙不願多說,悄悄走出辦公室。
不管怎樣,她也期待再見到賀羽宣,她不願以這種方式結束,這對她不公平,也對他們的戀情不負責,除非讓她再努力一次,她無法放棄。
第一次瞭解自己是這樣死心眼,對方都已說要結束了,她仍執意要挽回,不在乎自尊、不在乎傷痛,只要能找回當初愛上的理由,她什麼都願意。
走出院長辦公室,羅芙一路也不回頭,開車來到那棟日式建築前,她不禁有許多感慨,前後才沒兩天的時間,她已不是在裡面洗手做羹湯的女人,而是一個進退不得的客人。
下了車,她在門外喊了幾聲:「有人在嗎?」
良久得不到回應,她只得拿出鑰匙開門,意外發現屋裡沒人,而客廳躺著一隻行李箱,那說明了賀羽宣的決定。她望著那黑色行李箱,終於有種實際的認知,她正在失去他……
不,別在這時哭泣,這一點用都沒有!搖搖頭,羅芙甩去落淚的衝動,竭盡所能讓自己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