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裴蜜雪令人生氣的舉動,還不只說話惡毒。她最讓人詬病的一點,是她經常放人鴿子,至少,特愛放他的鴿子。
「你們經理呢?」
此外,她還有讓他無法忍受的第二點,就是盡用一些沒有感情的機器,只會用著機械聲音回答:「不在辦公室。」接著就沒有下文。
這是什麼和什麼?這還算是有人類的地方嗎?是不是只要和那女人相處,都會變成冰冷的機器?
「我知道她不在辦公室。」殺到裴蜜雪公司,卻找不到人的夏偉希盡可能耐著性子說道。
「我是問你,你們經理現在人在哪裡,員工休息室?」奇怪的是,這沒人性的地方,竟有著人性化的設備,比他公司還炫。
「她不在那裡。」一個蘿蔔一個坑,夏偉希問什麼,裴蜜雪的下屬就答什麼,宛若是機器人。
「那就是員工餐廳?」他問另一個可能的地點。
「也不在那裡。」機器人又答。
「茶水間?」
「不在。」
「健身中心?」
「不在。」
「倉庫?」
「在。」
很好,夏偉希挑眉。
終於讓他逮到一個對的答案,這個機器人還真是盡責。
「謝謝,該上油了。」隨意跟裴蜜雪的下屬致意,夏偉希只想說對方的機械聲音真難聽,該喝點油保養一下。
裴蜜雪的下屬聳肩。反正他們早已習慣了夏偉希肉麻當有趣的幽默,只希望他下次可以長進點兒,別老是來這一套。
這廂裴蜜雪的下屬對夏偉希的表現打個「X」,那廂夏偉希卻是十萬火急地跑到裴蜜雪所在的倉庫,準備來個捉對廝殺。
基於上一代就傳承下來的交情,夏偉希跑裴蜜雪的公司,跟跑自己家裡廚房一樣,哪一個地方位於哪一個方向,他都一清二楚,根本不必人陪。
「這個女人!」雖然跟跑廚房一樣熟悉,夏偉希免不了要暗咒裴蜜雪幾句。放他的鴿子也就算了,還故意跑到公司最遙遠的角落,擺明了考驗他的體力。
「好,拚了。」夏偉希有點後悔,昨天和那個過鹹水的女人戰得太激烈,把體力都用光了,今天才來上氣不接下氣。
無論如何,他還是勉強來到位於公司最角落的倉庫,到達時已經氣喘如牛。
「呼呼!」他不得不說杜老的設計概念有問題,沒事把公司建得跟高爾夫球場一樣大做什麼?他又不打十八洞!
夏偉希盡可能調整呼吸,省得待會兒見到裴蜜雪被她取笑。天曉得那個女人的嘴巴實在有夠毒的,一旦被她的毒藥噴到,不死也剩半條命,他還是小心點的好。
確定自己已經像平常一樣從容、充滿大家風範的氣度後,夏偉希推開倉庫的門走進去,進門前還稍稍彎身偷照了一下門邊的玻璃窗戶,順了順頭髮。
嗯,not bad,可以去迎戰那個女巫了。
裴蜜雪公司的倉庫,基本上就像她公司裡的每一樣設施——大得驚人。媲美巨蛋的倉庫,從東走到西大概要五分鐘,從南走到北要四分鐘。若選擇走斜角,則要更遠,因為中間還得穿越大小不同的區域,要花大約十分鐘。又,如果一 定要順著指定的路線走,則又變成迷宮,至少得花二十分鐘!
好了,現在問題來了,裴蜜雪究竟在哪裡?
夏偉希向來討厭迷宮,偏偏裴蜜雪又像個謎一樣,教人分不出東西南北,他只好深入迷宮冒險了。
夏偉希四處找裴蜜雪,推敲依她的個性,大概會按照公司規定路線;換句話說,也就是迷宮的方向走,於是從開始到找到她,足足走了二十分鐘才發現——她就在倉庫的最尾端,東西向的位置。
這女人!
夏偉希永遠搞不懂裴蜜雪的思考邏輯,每當他才覺得稍微瞭解她,她就變了,活脫就是一隻雌性變色龍。
一個沒有自信的男人,總是有辦法為自己找到借口,夏偉希就是如此。在裴蜜雪面前,他老是吃癟,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真衰。
裴蜜雪就在他的正前方,正背對他在點貨,柔美的女性背部線條展現無遺。曾經有個調查說台灣女性的體型,是整個亞洲地區最美的,不知道這項調查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話,那麼他敢打賭,裴蜜雪一定是完美中的完美,她的身材比例,簡直棒透了。
口頭上明明就討厭她,可不曉得怎麼搞地,夏偉希的身體永遠和他有不同意見,老是在不適當的時候起生理反應,教他好生尷尬。
振作點,夏偉希。
他在心裡面教訓自己,壓抑自己的生理反應。
別像個思春期少年一樣衝動,這個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浪費力氣。
嗯,很好。
給自己做了一番強大的心理建設之後,夏偉希頓時覺得有信心多了,倒是他的生理狀況仍是一樣——硬邦邦。
「可惡!」他一面詛咒自己不聽話的身體,一面努力降低聲調,免得遭過於高亢的音調洩底。
「裴蜜雪。」儘管他已經很努力調整聲帶,他的聲音仍是跟只發情的公雞一樣難聽。
原本背對他點貨的裴蜜雪,一聽見有公雞在啼,馬上轉頭看是哪一隻公雞欠烤,才發現原來是夏大少。
「種馬來了。」這是她的開場白,簡短,但不怎麼幽默,至少夏偉希就笑不出來。
「過獎了,冰山美人。」他亦不客氣地反諷回去。「雖然我很感謝你對我能力的肯定,但一般人都稱我為宙斯。」也就是天帝。
「宙斯?」裴蜜雪冷冷嘲諷。「我知道祂是希臘神話裡面地位最高的神祇,但……祂會佈雷行雨,你會什麼?」她輕藐的眼神擺明了看不起他。
「抱歉,我也會打雷下雨,不信的話你試試看。」
他會在床上翻雲覆雨,她想他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只是國文程度不太好,說不出像樣的成語而已。
裴蜜雪完全能體會他的沮喪。少年不學好,老大徒傷悲的下場是很慘的,完全反映在他貧乏的內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