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昨日去尋她晦氣時,她身穿嫁服、上了胭脂,他以為她至少有十七、八歲。
「你跟我走。」他又抓起她的手往外推,這次的目的地是霜園。
「又要走?」吳涯認命地歎氣,收起串錢。
原先盤算兩人會各過各的,他為何要來找她的碴?這二少爺的性子真是教人捉摸不定啊!
才踏進霜園,裡頭就傳來熱鬧聲。
「哎呀?展鷹,你怎麼來啦?」關老夫人忙著抹牌,隨意招呼,卻又喃喃地咕噥:「奇怪,我那寶貝小涯兒回屋裡取錢怎麼這麼久?」
「娘,您是在找她嗎?」關展鷹將身後的丫頭推向前。
「是啊是啊,小心肝,快過來,喂,莊家,涯兒來了,記得發她的牌。」關老夫人一見寶貝,開心地忙吩咐。
「是啊,李嬤嬤,記得發我的牌呦。」吳涯跟著一吆喝,便要過去。
「你哪兒也不准去。」關展鷹憤怒地低喝,原先的熱鬧聲霎時停住。
「展鷹,你是怎麼啦?對你媳婦兒這般惡劣?」關老夫人面露不悅。
「我惡劣?這是你們幫我找的媳婦兒?根本還是個孩子,她到底幾歲?」他冷冷地回嘴。
「十四。」吳涯老實地回答。
「怎麼?全天下的女人全死光了,是不是?居然讓我娶了個上不了檯面的孩子?大哥是怎麼了?娘,您居然也照單全收?」
「展鷹!小涯兒願意嫁你,那是你的福氣,你竟說出如此傷人的話?你馬上跟你媳婦兒賠罪,要不就立刻出去。」關老夫人為兒子刻薄的言語動怒。
關展鷹冷笑。「賠罪?下輩子吧!」說完他一甩袖,憤恨地離去。
「小涯兒,你別難過,娘一定要展鷹來向你賠罪。」關老夫人急忙安撫。
「娘,沒關係,方纔我忙著數本錢,根本沒聽見什麼。」吳涯無所謂地揮揮袖。他不喜歡她,她又何嘗喜歡他?接著她擠近關老夫人的身旁。「李嬤嬤,這是我的牌嗎?好,這回我定要好好翻本。來,快快,快下注。咦?你們怎麼不玩了?」
「玩,當然玩。」關老夫人朝李嬤嬤示意。
李嬤嬤點點頭,發給吳涯一副好牌。
唉,也只有小涯兒這大而化之的性子,才受得了二少爺古怪的脾氣,否則這日子該怎麼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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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慵懶的陽光下,一記甜甜的嗓音嬌喊——
「大寶、二寶、三寶、小寶,咱們要去溪邊啦——」
四隻鴨子彷彿有靈性似的,呱呱呱的從草叢裡出現,跟在緩步向前行的吳涯身後。
「二少奶奶,今兒個還是去溪邊遛鴨?」出關府前,關十五迎上前。
他是關府的護衛,約莫十七、八歲,奉命在二少奶奶出府遛鴨時,隨側保護。
吳涯點點頭。「是啊!不過十五哥,你不用特別陪我啦,我只是帶著鴨子到府外的溪邊玩玩水,不會有危險的。」
關十五咧嘴一笑,可不打算怠忽職守。「二少奶奶對這幾隻鴨子還真有心,反正我也沒啥事,你就讓我跟著,順便偷偷懶吧。」
兩人說說笑笑地出了關府。
關展鷹剛從城內回來,策馬佇足在府外小時候常玩的溪邊,讓馬飲水。
午後總是讓人有股昏沉沉的睡意,他拍馬讓它自行回府,自己則躍上茂密的枝葉間,準備小憩片刻。
「十五哥,你來關府多久啦?」
嫩嫩清脆的嗓音,使關展鷹好奇地往樹下望,見幾隻鴨子還有十五跟那死丫頭緩步而來。
他不由地一怔。自那日在霜園的衝突後,他本已心生不滿,後來他又知道那丫頭在新婚夜便自作主張地搬回暖塢閣,心下更不是滋味了。
他原想讓她獨坐新婚夜,是對她最大的屈辱,沒想到這死丫頭大概是年紀輕,不曉事,根本沒有洞房花燭夜新人應該要甜蜜恩愛的體悟,還不待他來羞辱她,自己便跑回暖塢閣睡。
想起那夜,他當她只是個服侍的丫頭,還想藉她來羞辱新嫁娘,硬是灌她喝酒,自己則飲下剩餘的,誰知竟在不知不覺中,與她喝了交杯酒,難道與她結縭,真是天意?
呸呸!他才不信天意要他娶這死丫頭。
哼,是她要分房的,他是求之不得啊——最好別見面,省得他一見她就惱。
反正關府佔地廣,除非在霜園,否則兩人也難得碰上,就當她是個不存在的人,他繼續過他逍遙自在的生活。
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又撞見她,哼,這死丫頭人緣倒好,何時跟十五混得這麼熟了?只聽關十五淡淡地陳述——
「八年了,當時我爹娘死了,後來關家收留了我。」
「喔。」吳涯立刻露出同情的眼神。
「你別難過,事情都過去了,我現在不但學了功夫,還努力學做生意,以後說不定有機會成為關家的主事之一,所以我覺得挺好的。」關十五覺得這二少奶奶長相甜美,而且一點架子也沒有,很討人喜歡。
「是啊,十五哥有出息,哪像二少爺。」
待在樹上的關展鷹神色一僵。
關十五卻嗆了口氣。「小涯兒,你怎麼這樣說二少爺?」
「我說錯了嗎?」吳涯不解。
只聽她吆喝一聲,鴨子劃進水裡,之後走向大樹下遮蔭。
「也不是這樣說啦,唉,你叫我怎麼說呢?」
吳涯眼神滴溜溜地一轉,見四下無人,悄聲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這幾個月來,我有偷偷觀察二少爺喔,他成天都在府裡閒晃,我瞧主事們忙得不得了,偏他一人最清閒,成日只知吃喝玩樂,這不就是米蟲一條?」
吳涯忽然心思一轉,皺起眉頭。「奇怪?怎麼我好像也是?不不,我至少會煮一手好菜,但二少爺什麼都不會,所以他是一條如假包換的大米蟲。」
這死丫頭!關展鷹暗罵。敢編派他的不是?她是向天借膽了?
關十五表情尷尬,囁嚅地沒搭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