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特森仰頭看她,發現她已經擔心到連眉頭都皺起來。他低聲說道:「妳陪我去?」
「我不陪你去,誰陪你去?」歐陽文文敲了下他的腦袋,彎身扶起他的手臂,綿細聲音不像在抱怨,反倒有些類似於情人耳語。
麥特森起身攬住她的肩膀,眼裡閃過一抹溫柔。也許,他這一回的台灣行,得到的可以不只是安慰這種情緒……
「各位美女,我們先走了。」麥特森向她的朋友點頭微笑著,替歐陽文文拿起她的袋子後,便與她走出門口,一同坐上了計程車。
三姊妹看傻了眼,捧著三顆心碎的心,目送著他們兩人相依相偎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外。
瞧瞧、瞧瞧──麥特森摟著歐陽文文的姿態是那麼佔有,而歐陽文文倚偎在他身邊的樣子,簡直甜蜜到不行。只有歐陽文文那種死板傻腦袋,才會覺得她和麥特森之間沒什麼!
他們之間沒什麼──才怪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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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特森發燒三十八度半。
不高也不低,正好揪著人的心,讓歐陽文文放不下、睡不著。
當然,她失眠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家的地板實在是太硬了。
星期天凌晨五點,歐陽文文起來喝了杯水之後,她半睡半醒地趴回「她的」床邊,看著那個佔據了她床鋪的麥特森。
他說,他一年到頭都在全球各地比賽,看到飯店只想嘔吐。他說話時的模樣慘兮兮,看起來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所以,她沒法子澆他冷水,二話不說便把他扶進了她的家門。
歐陽文文望著他沈睡中的側臉,極度認真地打量著他那張據說會讓男人嫉妒、女人失神的臉龐。
嗯,眉毛長得很好,濃密有致,像一座漂亮的長形丘陵。
嗯,高挺鼻子的線條並不囂張、有骨有稜也有肉,卻不致於顯得刻薄。不過嘛,這道好看鼻樑顯然撞斷過,有點小偏斜。不過,這道小缺陷倒是意外符合了他的個性。
一個愛搞怪的調皮男人,如果五官全都端正得有板有眼,那也挺怪異吧。
歐陽文文托著腮,對著他的鼻樑傻笑著,睡神早就被拈到九霄雲外了。她現在對他的臉很有興趣。可惜了,他被傳誦為最勾魂攝魄的那雙眼睛,現在正在閉目養神中。
好不真實喔,這麼一個世界聞名的花花公子居然睡在她的床上。
更不真實的是,她和他居然還是朋友。
歐陽文文握住他的手掌,感覺著朋友的溫度。他的手掌微燙,就像他和她說話時的態度,總是比尋常朋友還多一點熱絡。
今天乍然見到他,她心裡的開心和忐忑都遠超過她的想像。她這才知道她在乎他的程度,恐怕比她所以為的還要深刻了。
他,也是一樣吧。
況且,他才經歷過一場讓他不好受的車賽,而他竟連好好休息一晚都沒有,就急著飛到她身邊來。他對她的心意,應該也是不言而喻了。
然則,吸引力對她來說,只是戀愛中的一小部分啊。
歐陽文文聰黠的眸子閃過一陣黯然,她對著他淺褐色的臉龐低歎了口氣,不知道她和他應該怎麼辦?
「嗨──」麥特森突然睜開眼,低啞地喚了她一聲,唇角淺淺一笑。
嚇!
歐陽文文看著他含笑的眼睛,整個人驀然往後一跌。她一手撫著胸,心跳又亂了拍。
明明是看得很熟悉的臉了,怎麼今天卻老是覺得不對勁呢?
是由於他那雙因為生病而水亮的深眸嗎?還是因為他在傷心難過時,第一個就想到她,而讓她覺得自己很特別嗎?
「怎麼一直看著我?我的頭上長角了嗎?」麥特森笑看著她,緩緩地坐起身說道。
歐陽文文搖頭,心臟被一條隱形繩子懸在空中晃啊晃地,晃得她心神不寧。
她慢慢地別開眼,不大敢看他,遂在床邊半跪起身,替他拍鬆了兩顆枕頭墊在他的身後。
麥特森望著她拂在身側的柔亮髮絲,心臟像浸入了蜜糖裡一樣。
長到這麼大了,他卻是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喜歡這回事,是可以愈釀愈甜的。
「身體不舒服還這麼高興啊?」她一抬頭,看他笑得很開心,便也笑了起來。
「我全身骨頭都在痛,我覺得自己像五十歲一樣。」他苦笑地說道,往後一躺滑入枕頭山裡。
「要不要喝水?」她問。
「謝謝。」躺了一整晚,喉嚨確實是干嗄的。
歐陽文文走到廚房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裡。
「喂我喝。」他耍賴地把手背到身後,孩子氣地仰起下顎。
「你自己喝。」她現在怪怪的。「我去搾柳橙汁給你喝。」
「我現在不想喝柳橙汁,我比較想跟妳說話。」麥特森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他身旁坐下。「妳知道妳現在看起來像個妻子嗎?」
「是嗎?」歐陽文文乾笑兩聲,不知所措地低頭揉著鼻子。他從以前就是一直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嗎?那她怎麼會從沒覺得彆扭過呢?這氣氛親暱得讓她起雞皮疙瘩。
「我很想妳。」他勾起她的下顎,從來不曾對自己的心看得這麼透徹過。
歐陽文文迎視他的眸子,她輕抿住唇,隱約知道今天他們之間會有些改變。
「沒話好說嗎?」麥特森的拇指輕撫著她的臉頰。
「喔。」她不知所措地應了一聲。
「就只是『喔』一聲喔。」麥特森的拇指陷入她的臉頰,毫不掩飾他眼底的失望。
歐陽文文拉下他讓人發癢的手指頭,她仰頭看他眼底眉梢的疲憊,只想先處理她目前最在意的問題──
「麥特森,你對於那一場比賽,還是覺得很悶,對不對?想不想談一談?」歐陽文文的手扶上他的手臂,柔聲問道。
麥特森臉色一沈,別過頭瞪著牆壁。
歐陽文文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感覺到他的肌肉像石頭一樣地僵硬。果然,他還在生氣那場賽事。只是,麥特森沒開口,她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靜靜地陪坐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