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才進房到現在,他始終留意著她的表情。從她的目光裡,他可以看出她對佟夫人的憤恨之意,可那恨意好似又夾雜著其它複雜的情緒;尤其在發現佟夫人對他有了逾矩的意圖與舉動後,她的表情顯得更加有趣,而他,心情卻因此莫名地大好了起來。
佟夫人故作幽幽地歎息了聲。「馮公子,不瞞你說,妾身在這府裡實在孤單寂寞得很,雖有奴僕伺候,卻無一人可以讓我紆解胸懷,傾訴內心的話。」
「孤單寂寞?夫人,妳有佟老爺呀!」故意裝傻。
「他?哼!」提起這渾人,她就滿肚子氣。「別提他了!成天流連青樓妓院,甚至夜不歸宿,留我獨守空閨,這樣的夫君,還有什麼可戀可求?!」說來也真諷刺,當初費盡心思進了佟家門,還設巧計奪得佟家主母的位置,可到頭來,成了家花的她竟也輸給了外面的野花,教她心裡如何不恨不惱!
暗自抑下心底的氣惱,她隨即又勾唇媚笑,一雙水眸波光瀲灩地閃動著,情意切切地瞅著馮雲衣,又道:
「我與他夫妻情愛已無,終日困守在這座大宅裡,心緒黯淡、生趣漸無……可自從那日見了你,便一日不能或忘……馮公子,你明白我的心意嗎?」
如此大膽直接的表白,馮雲衣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倒是莫桑織的表情比他精采多了。瞧她目瞪口呆、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他真要懷疑那天在妓院裡的她和今日的她是不是同一個人了呢!
忍住笑意,他仍是繼續裝傻。「夫人,妳這話嚴重了。馮某不過是個做買賣營生的小商人。既然夫人這麼賞識,馮某無以為報,以後定當將衣鋪子裡最好的料子留給夫人。」太極手一推,這竿子搭到那竿子去。
「你這人真有趣!」佟夫人掩嘴一笑。「偏要把我的話說到別處去,這裡又沒有別人,你不必這麼迂迴。」顯然地,她的解讀下一樣。
「馮某是誠心的,衣鋪子能有佟夫人大力支持,馮某理當有所回報。」
「回報?」佟夫人眉梢微揚,別有意指地道:「馮公子,我方纔已經提供你最好的回報方法了。」說著,一隻玉手搭上他胸口,意欲已不言而喻。
馮雲衣皺了皺眉頭。這佟夫人的行徑簡直與青樓女子無異,舉止輕佻放蕩、,既為人婦卻又不守婦道,厭惡之餘,也不禁納悶佟老爺為何會捨莫桑織而就之。
輕撥開她的手,仍是抱持著不得罪人的原則,溫言道:
「夫人莫要折煞馮某了,馮某對夫人與老爺十分敬重,萬不敢有丁點冒犯之意。」語氣溫文客氣,卻自有一股堅持。
佟夫人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他話中拒絕之意,心裡雖然不悅,卻也生起一股征服的強烈念頭。從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她有心的挑逗,他是第一人。不過,她不會就這麼放棄,愈是得不到的,她愈是想要!而且,愈是具有挑戰性,收穫的成果也愈甜美!
美眸深沉地一垂一揚,唇邊泛起一絲狐媚的笑意,她改弦易轍道:
「馮公子,別說什麼冒犯不冒犯,妾身只是想要有個人陪在身旁說說話、解解悶,馮公子若不嫌棄的話,可否陪我到花園裡走走?」
馮雲衣略微遲疑了下,隨後溫顏笑道:「難得夫人有此雅興,馮某若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夫人,請。」
說罷,欠身讓開,讓佟夫人走在前頭帶路,故意不去看莫桑織那既驚訝又氣惱的表情。
第七章
才剛踏出房門,一道人影不知打何處突然冒了出來,自身後緊緊圈住佟夫人的小蠻腰。
「心肝,妳可想死我了!為什麼這麼多天都不來找我?」粗嘎的男子嗓音隨之響起,一張厚唇貪婪地襲擊著佟夫人的香頸,顯然沒瞧見她身後還跟著個人。
男子背對著馮雲衣,身形粗壯結實,從他的衣著看來,該是府裡的長工之類。
眼見這一幕,馮雲衣心裡一點訝異也無。見面兩次,佟夫人是怎樣的女人他已非常瞭然。看來,這佟夫人比起佟老爺是旗鼓相當,絲毫不遜色!
倒是佟夫人,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種狀況,艷麗的臉龐很是氣惱,心也跟著有些慌了。瞧了一眼馮雲衣,她一邊掙扎著、一邊裝腔斥道:「什麼人!好大的膽子,還不趕快放開我!」
男子低低笑了,笑聲有些淫亂。「老子是誰,妳還聽不出來嗎?」
「你……你胡說什麼,我聽不懂!」這急色鬼,真真要氣死人了!
「別裝了!這裡又沒其它人,老爺子出門喝花酒,少不得在外頭流連一宿,我陷妳寂寞,趕緊放下工作來陪妳,咱們今兒個盡情地大戰三百回合,別只有老爺子一個人在外邊快活!」
男子的話讓她心裡又急又火!被他這麼一鬧,她非但在馮雲衣面前顏面無存,還得想辦法堵住他的嘴巴,更教人懊惱的是,要讓他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恐怕是無法如願了。
「我叫你放開我,你聽到了沒?!」氣急敗壞地又低斥了聲,無奈男子一雙肥手抱得死緊,還嘖嘖有聲地親吻起來,動作極為淫蕩煽情。
眼見眼前的春宮戲大有愈演愈烈之勢,馮雲衣不得不出聲了。「嗯哼……佟夫人,既然妳還有事要忙,馮某先行告退了。」
他一出聲,原本色急的男子登時愣住,而後猛地轉過身與他對視,瞧他不是府裡的人,略顯慌張的臉色瞬即轉為猙獰。「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乍見男子的面貌,馮雲衣心神陡地一震!男子一臉橫肉,看來約莫四十多歲,細小的雙眼如蛇鼠般猥瑣陰險,最教人驚心的是,右臉上有一條醜陋的短疤,襯得他的容貌更顯兇惡狠戾……
是他!這張臉,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儘管歲月在那張臉上留下了一些痕跡,但他仍是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沒想到他竟然躲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