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梅毛遂自薦,要把自己嫁給陶深這件事,不出三天,就已經轟動了整座昆明城。
有些耳朵較尖的,都曉得陸元悔第一回嫁宗千鶴嫁不成,這回又要自告奮勇的再嫁一回,泰半的人都認為她勇氣可嘉,只是有一點令大伙不解的是,她什麼人不好嫁,偏要嫁個討厭鬼。
然而,私下有人議論,說陸元梅是為了要分食春藥這塊大餅,才委身下嫁陶深,目前盤口上紛紛下注,都在賭陸元梅這次嫁不嫁得出去,整個昆明城內,頓時因陸元梅的婚事,而鬧得沸沸揚揚,比往常熱鬧了好幾倍。
夏日灼灼,特別是在這幾日,陽光更是耀眼奪目,想來攀關係、拍馬屁的,都趁這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將賀禮一擔接一擔地挑進陶府。
家丁們忙著修繕門窗,丫頭們四處打掃清理,門簷下、廊亭邊全都掛起紅巾喜布,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迎接這樁喜事的到來。
如此的盛景,比起之前宗千鶴的規模,可說是不分軒輊,上回宗千鶴因五位惡婆娘臨時出現,才不得已取消婚事,如今,陶深沒這方面的顧慮,他當然不用擔心,只待黃道吉日一到,就能將陸元梅給娶進門,這是人間多快樂的一件事啊!
反之,逐漸在擔心受伯的,卻是元梅。
她以為消息放出去後,杜乘風就會低聲下氣地前來求她回去,但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事情並沒如她預期的那樣順利,不僅連杜乘風沒來,就連探蘭他們,也沒半個前來關心詢問,她真懷疑,是消息不靈通,還是這些人全瞎了聾了,甘心就這樣看她嫁給這姓陶的,從此過著慘絕人寰的生活嗎?
如今要後悔也來不及了,這個陶深,要讓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在耍著他,不過是找他來演演戲的,他會不會馬上翻臉,露出猙獰的一面啊……
邊想邊逛到拱橋另一端的後花園,這陶府佔地之廣,面積之大,跟余園可說是伯仲之間,只是大多數的建材都用雲南十足珍貴的雲母石,生活之講究,可窺見一斑。
走著走著,她突然發現到前頭花圃邊,有一處被上了鎖的別院,這間別院外觀看來,就像座小尼姑庵,和一旁的亭台樓閣相當地不協調,彷彿在富麗堂皇的宮殿旁,多出問小茅房般令人不解。
這裡頭到底有沒有住人啊?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讓她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幽深的大門走了過去。
門上的鐵鏈綁得鬆鬆垮垮,一圈又一圈地纏在大門上的把手,連帶也使得兩扇門關得稀稀落落,輕輕一推,就能從兩扇門中間,推出個細縫出來。
她朝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後,這才把眼珠子往那半透光的細縫中瞇了進去。
才一貼上去,門內竟也跑出顆眼珠子,不偏不倚,正好與她來個迎面對看,她嚇得往後一跌,屁股還重重地朝石階上坐了上去。
當她還在為她開了花的粉臀叫疼之餘,忽然從耳邊傳來一聲聲呼喚,要是她聽得沒錯的話,那細如蚊蚋的聲音,正是在喊著她的名字。
「梅姑娘……梅姑娘……」
元梅一個箭步街上前去看,這人不正是竹波嗎?
「竹波,你……你怎會在這個地方?」經過幾個月的別離,她終於找到竹波的下落了。
「梅……梅姑娘,嗚嗚……你……你怎麼也在這裡?」竹波看來消瘦許多,精神狀況也不怎麼好。
「這……這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告訴你,你先忍著點,我去叫人開鎖把你給放出來,有什麼話出來再說好了。」元梅怎忍竹波被囚禁在這樣雜亂的小破屋,當務之急,是先把她救出來要緊。
這腿兒才一伸直,竹波便緊張地把她給叫回來。
「梅姑娘,沒用的,陶深是不會替我開門的,他花銀子從市集裡把我給買回來,就是要……」一想到那可怕的經歷,竹波便忍不住哭了起來。「嗚嗚……梅姑娘,你還是趕緊離開,別管我了!」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要把你關在裡頭呢?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快說呀!」
「梅姑娘,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陶澡這個人你千萬不能跟她牽扯不清,這個人……是個禽獸啊!」話一說完,淚水便如大雨,滂沱直下。
「他做生意是不擇手段了些,但你說他是禽獸……倒還不至於吧,你現在別想太多,我先想辦法放你出來再說。」元梅才要起身時,又被竹波給喚住。
「梅姑娘,你千萬別被他給騙了,蘭姑娘之前的經驗,你全都忘了嗎?」隔著小門縫,竹波臉上不時露出驚恐之色。
這席話深深地烙進她的心裡,她當然沒忘記探蘭說過的金科玉律,但這三天下來,從她答應要嫁他那一刻起,他對她就是以禮相待,甚至連一點肌膚上的碰觸,也秋毫不敢侵犯,整個人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與以往的陶深可說是判若兩人。
「竹波,你老實說,陶深為什麼要把你囚禁於此,我不管你心裡有什麼話難言啟齒,你都得一五一十地說給我聽。」
「梅姑娘,我……」當她下定決心,準備將真相說出來時,忽然雙眼一睜,嚇得指她身後道:「有人來了,你先離開吧,千萬記住,別讓陶深知道,你曾經到過這地方,也別跟他提起,說你曾經看過我。」
「竹波,你……」
「梅姑娘,這是為你好,也是為我好呀!」為了怕元悔遲遲不肯離去,竹波忍痛轉身,快步朝內院裡頭而去。
聽了竹波所言,她不敢多加逗留,一個轉身,快步走上拱橋時,赫然發現,從對面走過來的,竟然就是陶深本人。
這下是飛天鑽地也逃不掉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面帶微笑,態度從容地迎面走去。
「娘子,今天這麼好雅興,就逛到後花園裡來了?」陶深輕搖絲絹扇,意態風流地走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