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當然也不吃。」他說得很自然。
她追問:「如果我到十點都不吃呢?」
「一樣不吃。」
他堅定的語氣讓她動搖了。「如果我到了半夜都還不吃呢?」
「那我還是不吃。」他看著她。
方琪瑛抿了嘴。他沒有低聲下氣地道歉,沒有甜言蜜語地哄她,他只是以耐心的笑容和誠懇的語氣打動了她。
她本來是一肚子火,可是突然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發脾氣了。
方琪瑛的媽媽見狀,露出一臉的笑。她對徐少磊實在非常欣賞,她決定助他一臂之力。
她和方琪瑛說道:「琪瑛啊,雖然妳還不餓,可是不吃飯終究不好,妳還是跟少磊去吃點東西吧。」她不只化解了徐少磊的危機,也給了方琪瑛台階下。
方琪瑛看了看媽媽,再看了看徐少磊。「好吧,我多少吃一點。」
徐少磊揚起笑容。「走吧。」
雨個人出了辦公大樓後,方琪瑛才赫然發現,這附近能吃的地方,其實他們兩個都去吃過了。
唉!她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雖然她對徐少磊很凶,但其實她不是在氣他,她是在氣自己,氣自己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對他這樣的習慣和依賴。想著和他吃飯,已經成了每天最愉快的期待了,所以一見不到他,她就變得焦躁易怒。
她討厭自己竟然對他發脾氣,因為她知道自己應該要體諒他工作和聯絡上的難處。
只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顯得無理取鬧而任性。如果不是他聰明地容忍,或許他們就要因為一椿小事陷入僵局之中。
她小聲地說:「我很難搞定吧?」這算是她「道歉」的方式。
他巴巴地看著她,看起來很想狠狠點頭,卻不敢說話。
她哧地笑出。「你幹麼每次都一臉委屈?」
他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我本來就很委屈。」
以前他完全無法想像,如果有女人敢拿那種低於攝氏三十七度的表情對他的話,他還會理這個女人?但是,今天他卻忍耐下來了,也許就像他自己說過的,喜歡就不委屈了。突然間,他覺得這句話像是預言,又像詛咒。
她看著他一臉委屈的樣子,覺得好笑。
她想告訴他,其實發脾氣的人,不見得佔到上風的。發了這頓脾氣,一點都不痛快,她深覺得有罪惡感。
相反地,他以退為進,一步步讓她困陷。
「你是奸詐的男人。」她下了這樣的結論。
他在她的眼裡看到了無奈與甜蜜。這是一種鼓勵,他脫口間道:「那妳喜歡奸詐的男人嗎?」
「啊?!」她反應不及,臉紅了起來。
他們兩個對看,雖然尷尬,但是他的眼眸中有逼問的態勢。
她很生硬地轉了話題。「晚上要吃什麼?」
他笑了出來。她怎麼一臉被嚇壞的樣子?這個女人好強得要命,其實膽小得要死。
哈,這表示,其實他的機會還滿大的。
「晚上吃一頓浪漫吧。」他說。
「什麼?」她不明就裡地看著他。
他笑道:「妳不覺得今天晚上的風吹起來很舒服嗎?我們可以買一些東西拿到頂樓吃。既可以吹風,又可以看夜景。」
「不要,我對頂樓沒有好感。」她皺起眉頭。「要看夜景,還是應該要到山上去吧。」
「既然這樣--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去山上吧!」
「啊!」她愣了一下。「不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事情永遠忙不完的。」他笑笑地看著她。
「瘋了。」她斜睇著他。
他一直笑,就是不說話。
她突然發現,他不只奸詐,還是個固執的人。
方琪瑛懷疑自己其實也瘋了,才會跟著他開車上山。他把車子停好後,帶著她走一小段山路。
「這條路不大好走,不過人比較少。」他伸出手來,示意要握著她的手。
她遲疑地看著他。「我懷疑這條路是你的『把妹專用道』吧。」
他勾起笑。「妳有這麼容易把嗎?」
她瞪了他一眼。
他哈哈一笑。「開玩笑的啦!而且妳還算『妹』嗎?」
果然,女人一聽到這種話就無法不反擊,她劈哩啪啦說了一串。「什麼話?我現在處於女人最漂亮的年紀。我們這個年紀的女人,已經知道自己的特質和優點,知道如何展現我們的美麗。男人最膚淺了,以為年輕的女人就好。那種只敢喜歡年輕女人的『羅莉控』,事實上是因為沒有能力匹配我們這種年紀……」
她這種全力反擊的模樣,讓他笑到嘴角抽搐。
看到他嘴角的偷笑,她凶狠地瞪他。「我幹麼跟你到山上來吵架啊?」
「是啊。」他笑嘻嘻地說。「所以妳要溫柔一點啊!」
「辦不到。」她手插在腰上。「應該是你要少惹我吧!」
他依樣把手插在腰上,還學著她說話的語氣。「辦不到。」
她氣得打他,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勁很大,動作卻很輕柔,她的臉莫名地紅起來。
「我就是要惹妳。」他笑嘻嘻地說。「惹妳哭,惹妳笑,惹妳生氣,惹妳開心,惹妳……」
他突然不說話,清邃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她。
她被他的目光惹得怦然心動。
她故意瞪他一眼。「神經病,你惹我做什麼?」
他歎了一口氣。「我想惹妳,惹到妳明白我為什麼惹妳。」
他說話好像繞口令,又說得很玄妙,可是她卻好像明白了他為什麼要惹她。她的臉突然竄熱,目光一下子看他,一下子又躲他。
他的眼睛一亮。「妳明白了?」要不是喜歡,幹麼招惹呢?
她偷覷著他,突然間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他呆呆地愣住,只聽到她嚷喊道:「啊,有蚊子。」
他哀怨地摸了摸臉頰。
她藉機把話題轉開。「我們丟下工作來這裡養蚊子,這樣很浪漫嗎?」
他看了她一眼。「是妳一直不走的。」
「好啊,我們走啊!」
他把手伸出來,見她還有些遲疑,他故意裝作不耐煩地說道:「我跟妳說過了,妳要是跌倒了,我可不管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