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該知道冰兒出走的事了?」
「怎麼不知道?這事兒再會瞞,也傳到我耳裡了,唉!我早知道,她沒規矩,一定又會鬧事,現在果真證明了我的顧慮。」
楚孤湛不是來聽楚夫人對趙冰兒多加撻伐的,因此沒有回應她的話。「我只想問您知不知道冰兒何故離去?你們成天待在府中,相處的機會多,她的事,你該略知一、二。」
楚夫人為人耿直,想衝口而出說實話時,秀嫣提醒似的眼神卻讓她改變了心意。「我不太清楚,那孩子幾乎不曾與下人們打交道,同我見面談話的機會也不多。」
楚孤湛總覺得母親有些言不由衷,但她是長輩,他總不好質問到底,但他察覺秀嫣神色有異,懷疑事有蹊蹺。
「你呢?你知道什麼?」他急著想解開心中成千上萬個疑惑,對趙冰兒的得而復失讓他心如刀割,習慣掩飾情感的他又不願將這分痛苦表現在神情上。
秀嫣自然會死咬這個秘密,只要拆散他和趙冰兒,她就可以趁機而入,苦等了這些年,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少爺,我已經同您說過,少夫人沒什麼事做不出來的,當初她嫁入咱們家,確實是老大不願意,要不是您強行將她帶回,她還不知要荒唐到何時,她之後對你的依順只是虛與委蛇,想讓您撤了防備,她好逃之夭夭……少爺,您一向大智大慧、心如明鏡,怎麼就這點想不通?」她仗著有楚夫人在,索性暢所欲言,極盡危言聳聽之能事。
她說得也不無道理,可是楚孤湛更相信他和趙冰兒之間那分日漸密不可分的感情……
除非趙冰兒是個表裡不一、工於心計的女人,否則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他的小妻子一定有苦衷。可是……究竟是什麼苦衷,她為什麼不對他說個明白?難道她就這麼不信任他嗎?
「湛兒,秀嫣說得沒錯,既然趙冰兒無心當咱們家的媳婦,你何苦對她念念不忘?天下女人多得是,一定有個足以代替她的姑娘,要不,先把秀嫣的名分定下來吧!」楚夫人對趙冰兒的作法十分不以為然,那天她費盡唇舌規勸,沒想到趙冰兒仍是這麼不開竊,當他們楚家的媳婦必須要有寬大的胸襟,要能容納別的女人才行呀。
她相信這點秀嫣一定做得到。
「不要在這時候提這個。」楚孤湛不會娶秀嫣,除了趙冰兒,任何女人在他眼中皆一文不值。面對始終無怨無悔的秀嫣,他只想在明確拒絕她以前,替她作個最好的安排。
「現在不提,更待何時?你還想讓人家苦等下去嗎?」楚夫人再也不許他繼續打太極,可是……她這個兒子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操控的人,凡事總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她實在也沒把握能說得動他。
秀嫣真希望楚夫人拿出長輩的身份逼他就範,可惜她還沒有此種魄力。
唉、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教人費心,楚孤湛不想再待在這兒聽楚夫人喋喋不休,一臉冷然,半句話也沒說便出門去了。
「這孩子不該如此重視一名女子,早知如此,我同他爹就不該硬將趙冰兒放入他的生命中,如今悔之晚矣……」楚夫人有些悔不當初。但話又說回來,若不是趙冰兒,他也不會變得比以前有生氣,對人不再冷若冰霜……
「夫人,現在少夫人走了,可是個說服少爺的好機會,您答應作主的,我一生的幸福就全靠您了。」秀嫣又開始?動楚夫人這個靠山,就怕她遷就了楚孤湛。
楚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微微頷首,仿若要她放心。
本以為長安是世界上最宏偉、繁華的城市,如今趙冰兒來到洛陽,才知道洛陽城也不差。
據說洛陽宮城在都南之西北隅,城東西四里一百八十步,南北二里一十五步,站在應天門前往整個宮城望去,其氣派,華麗更不在話下。
不過以趙冰兒目前猶如喪家之犬的心情看來,再美好的事物也引不起她的興致。
楊則在洛陽的住處和在長安時差不多,以前楊父曾帶楊夫人來此避暑、遊玩過,直至今日,這大宅子仍固定會有楊家的下人前來打掃、整理,所以處處一塵不染。
「少爺,您終於來了,老奴在這兒苦候許久了。」這名叫老忠的老管家,是楊父生前任派在這兒看管的下人,得知楊則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早把什麼都準備好,只等他的到來。
楊則見趙冰兒和巧蓮在一番舟車勞頓之後,臉上早已滿是倦意,於是向老忠吩咐道:「這位趙姑娘是我的貴客,你要小心招呼,先帶她們到西廂去歇著吧。」
「是。趙姑娘,請隨我來。」老忠恭敬有禮地領著趙冰兒和巧蓮自內院走去。
趙冰兒住的廂房看來几淨窗明,房外還充滿鳥語花香,這讓她想起了楚府的弄凌齋……
巧蓮察覺趙冰兒似乎還心事重重,立刻遣退老僕人,耐著性子勸她:「小姐,你一定得振作起來,楊大哥有正事要辦,沒法兒分身之術,你不要讓他操心了,你……以前的你活潑又開朗,現在卻變得沉默寡言,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你這是想急死我嗎?」
巧蓮知道,趙冰兒是真心愛上楚孤湛了;若非如此,她不會這樣封閉自己……唉!小姐不該將心交出去的,奈何情愛之事太誘人,殊不知愛恨僅在一線間,是小姐讓自己萬劫不復……
如今她已萬念俱灰,從沒受過摧折的她怎禁得起這種打擊?這段情怕是合浦還珠,無期可待了。
「巧蓮,他終究還是讓我失望了,當初我不該聽信他的可笑承諾,現在才會把自己弄得這般淒慘落魄……我走了之後,他大概會另結新歡,坐享齊人之福,過些時日就會永遠將我遺忘了,我同他之間再也不會有什麼瓜葛了。只是……我已經讓自己的心失落,難以恢復原貌了。」她恨楚孤湛奪去那個快樂、不知痛苦為何物的自己,如今的她總不由自主地繞著一個「愁」字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