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沒得談,楚家用大紅花轎來迎娶是事實,現在她怎麼說都已經是楚家的人,沒有資格同我談條件。」
趙廣宗態度仍是這般強硬,現在他只想將人找到,好對楚家有個交代;他趙廣宗一世英名,為人重信、重義,絕不能就此毀於一旦。
躲在珠簾後聽他們談話的趙冰兒對趙廣宗的不願妥協十分失望,和身邊的巧蓮相望一眼,神情皆落寞起來。
既然找人沒結果,趙廣宗也不想久留,他還得設法到別處去將他的不肖女揪出來,否則要他如何面對楚家所有的人?
送走趙廣宗後,楊則發現趙冰兒就躲在簾後,卻沒點破,只是煩惱地長歎一聲。
自從趙廣宗上楚府表明將趙冰兒找出來後,楚孤湛便吩咐阿德率領幾名手下跟蹤趙廣宗,看他到哪去找人,並要阿德將趙廣宗第一個去的地方回報。
「少爺!」阿德匆匆跑進楚孤湛的書房,將頭探出門外左右張望,確定隔牆無耳後,才將門關上,來至他身邊,小聲說:「查出來了,趙將軍去找的是楊則楊大人,聽說這個楊則大人和趙姑——呃,少夫人是青梅竹馬。」
「楊則?那個藍察御史楊則?」楚孤湛聽皇上提起過這個人。聽說此人學富五車,對修史之事很有建樹。
「可是楊大人一口咬定少夫人不在他那兒,趙將軍之後又去了許多地方,還是一無所獲。」
「我知道了,你出去,繼續給我盯下去,一有其它發現,馬上向我稟告。」楚孤湛遣退他,想一個人仔細想想這件事。
在他看來,趙冰兒很可能讓楊則給藏了起來。像她這般絕色佳人,只要是男子,沒有不動心的道理,何況楊則和她的關係又如此親密。
青梅竹馬?哼!他認定他們的關係不是這麼單純,說不定她是為了楊則這個男人才會拒絕他的,排斥婚姻只是個借口罷了;但若他們兩情相悅,大可請爹娘作主,又何必繞這麼一大圈呢?
千頭萬緒該如何理起?楚孤湛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纏,頓時想起了「出其東門」這首詩歌: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
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出其螾螿,有女如荼。
雖則如荼,匪我思且。
縞衣茹慮,聊可與娛。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天下女子眾多,都不是他心之所繫,他只為他的娘子神魂顛倒,伊人卻不知,竟不屑當他的妻子。他尊貴地生活至今,何曾受過這種屈辱?
也好,或許是自尊心不甘被損,因此他要她的心更加堅定;只要是他的女人,容不得別人來碰。
此時,傳來一陣敲門聲,秀嫣端著蓮子湯進來。
「少爺,我為您端湯來了。」自知犯了錯,她的態度更加謹慎小心,與其說是端湯來,不如說是向他賠罪來了。
楚孤湛頭也沒抬一下,逕自看起書來。「以後我沒傳,別來打擾我。」
秀嫣沒有去意,猶豫半天,硬著頭皮開口:「您還在怪奴婢多事?這事影響到楚家的聲譽,奴婢覺得……」
「別提了,我沒心情聽你解釋。」
「就算您不想聽,奴婢斗膽,懇請您別怪罪,奴婢整顆心無時無刻不掛念著您……將來身心更全是您的……」秀嫣的臉上不禁多了分嬌羞。
楚孤湛突然用力拍了下桌面,打斷她的自我陶醉。「你膽子愈來愈大了!仗著有我爹娘護著是不是?我方才說什麼,你居然充耳不聞,竟還敢在我面前喋喋不休,難道真要我治你不成?」
見他大發雷霆,秀嫣雙腿一軟,順勢跪了下去,全身打起寒顫,連連磕頭認錯:
「奴婢知罪,奴婢該死……」說著,自己一下又一下地掌嘴。
楚孤湛大大吸了口氣,用以平息怒氣。
「出去!」冷靜的語氣中帶著無限威嚴。
秀嫣這才停手,臉色蒼白,連滾帶爬地離去。
楚孤湛是個易怒的人,秀嫣知道他的脾氣,可是太過高估自己的魅力了,以為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肯定高過他那不知好歹的逃妻,可是她錯了。
如今看來,他是真的很在乎趙冰兒……也正因為這樣,秀嫣才會被弄得情緒分雜,無法安定。
在望月軒悶久了,趙冰兒那顆愛玩、禁不起拘束的心開始蠢蠢欲動了。
她本來就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句話無緣,何況這個時代的女子也能像男人一樣騎馬、射箭,有哪個人像她這麼悲慘來著?鎮日被囚禁在這個牢籠裡,都快發霉了。
這兩天她老是心神不寧,晚上睡覺更是惡夢連連,為此,她想上普安寺上香,求菩薩保佑爹爹身體健康,希望她們父女兩個能過回以前快樂的生活……
總之,無論如何,她都想出門一趟。
不過,她不敢對楊則提出這種要求,怕兩人又會因意見相左而吵了起來,可是再不出去晃晃,她真的會被悶瘋的。
巧蓮明白她的心事,既然她不便啟齒,只好由自己代勞了。
這天,楊則進宮晉見皇上回來後,心中大喜,因為皇上有意讓他兼任翰林學士一職。
翰林學士承旨,參預機務,登至宰相者頗多,緣於翰林院對朝廷深具重要性,正因為天下用兵,軍國多務,深謀密詔,皆從中出。
一回來,他便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趙冰兒,卻在望月軒的庭院內被巧蓮攔下。
巧蓮見他眉飛色舞,好奇地向他問明原因。
升宮是喜事,無須避諱,楊則馬上將皇上欲擬詔讓他兼任翰林學士一事告訴她。
「恭喜楊少爺,奴婢……」
「你同冰兒情如姐妹,在我面前不必自稱奴婢,冰兒沒把你當下人,我也不會在你面前擺出主子的姿態。」楊則對巧蓮的忠心耿耿一直很欣賞,和趙冰兒一樣,把她當成自己人。
對楊則,巧蓮早有愛慕之情,以前每次趙冰兒來找他,她都會跟著來,以前就覺得他一表人才,現在更是覺得他才氣縱橫,十足是個翩翩佳公子,只是……以她一個下人的身份,哪敢癡心妄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