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最好今天就躲回娘家去避難!」三表嫂從後面走過去。
「那我要躲到哪裡去?」小表妹從後面走過去。
「也許我們應該……」
「妳們統統給我閉嘴!」滿兒啼笑皆非地吼回去。「妳們不要讓他知道不就行了!」再轉回來對白慕天堆起一臉不好意思的笑。「我家老爺子醋勁是大了點兒,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為你作媒的對象是位很不錯的好姑娘,長得比我漂亮,性子和我差不多,要不要考慮看看,嗯?」
白慕天深深凝視她一眼,淡然搖頭。「不,再相似也是不同人。」
「或者先見見面?」滿兒毫不氣餒,再接再厲。
白慕天還是搖頭。「我不喜歡勉強。」
「沒有勉強你,只是先和她聊聊……」
「不用。」
「可是……」
白慕天驀然起身。「三弟,我們該走了。」
滿兒忙跟著起身。「但你們才剛來……」
「我們跟人約好了,只是時候未到,所以才進來坐坐,現在也差不多到時間了,再不走便會遲到。」
「喔,好吧,那……有空再來啊!」
白慕天與蕭少山一離去,滿兒立刻回過身去嚴厲地警告那些三姑六婆。
「我警告妳們,一句……不,一個字……不,一聲……不,妳們連打開嘴巴都不許,不然我就拉妳們下水陪我一起死,聽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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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是誰把話說出去的?
浙瀝瀝的雨夜裡,當滿兒自沉睡中驚醒過來時,在第一時間裡浮現在她腦海中的就是這個問題,因為……
「咳咳,那個……老爺子,麻煩你咬輕一點好不好?很痛耶!」
「白慕天,妳跟他認識多久了?」
冰冷得令人牙齒打顫的聲音自她耳際淒側惻地掠過,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連忙偎向另一副熱呼呼的軀體取暖。
幸好他冷的只是聲音,身軀仍是暖和的。
「喂喂喂,別說得好像我跟他有一腿好不好?我是搭他的船到杭州來的啦!」
「……往後不許再見他!」
為什麼老是這一句,真沒創意,不能換個新鮮一點的詞嗎?
「我並沒有特意想見他,但是……哎哎,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再咬我嗎?」
「……說!」
「呃,老實說,我覺得卜蘭溪有點可憐啦,她不過是想找個喜歡的人嫁,這是每位姑娘家的期待,我能理解,沒想到卻……呃,總之,既然她喜歡冷漠的男人,天底下又不只你一個男人冷漠,別的也可以啊,所以……」
「白慕天?」
「對對對,他也很冷漠對吧?」滿兒趕緊徵求認同,語氣很得意,這麼聰明的計畫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雖然他的冷漠跟你的冷漠不同,但只要不太挑剔,馬馬虎虎也可以湊合了啦,因此我才……」
「胡鬧!」
滿兒窒了一下,「你才胡鬧!」忍不住咬一口回去,烏漆抹黑的也不知道咬到哪裡,多半是他的胸部,因為她「吃」到一顆「小紅豆」。「為什麼每次人家做什麼你都說是胡鬧,明明……」
「妳知道白慕天是什麼人嗎?」
「還能是什麼人,他有船,自然是作漕運生意的商人嘛。」
「他是漕幫幫主!」
滿兒呆了呆,失聲驚叫,「欸?他就是漕幫幫主?」
「往後不許再見他!」冷硬的語氣更嚴厲地重複了一次命令,明白顯示出下命令的人對這件事有多麼在意。
滿兒卻還在發愣。「真是……想不到呀!」
「不.許.再.見.他!」
真沒有耐性,又在咬牙齒了,搞不好他人還沒老,牙齒就先掉光了。
「知道了啦,既然他是漕幫幫主,不用你說我也不會再見他,我可不想再碰上如同明孝陵那種事了。」五指往上爬呀爬的,終於摸到一張小小的嘴兒,滿兒呢喃著湊上自己的唇。「你每多為我受一次傷,我就會多恨自己一分……」
她的唇先被堵住了,不允許她再說下去。
片刻後,小嘴兒移開。「不許妳恨自己!」
滿兒唇在笑,吐出的卻是一聲歎息。「我就愛你這點,允祿,你老是讓人既無奈又好笑。」
黑暗中,熟悉的身軀覆上她的身,無言地重申他的佔有慾。
夜風自窗篩問拂進,空氣中流動著似水般的情,像一壺醉人的醇酒,蕩漾著甜蜜的柔,迷濛在依依眷戀的心……
「老爺子。」
「嗯?」
「畫兩幅畫給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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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見白慕天,滿兒確是誠心誠意許下承諾的,但若是不小心撞見了怎麼辦?
又是端午時分,為人妻者想到的不是賽龍舟,而是夫婿的生辰,特地跑嶺趟杭州城,為的也不是龍舟賽,而是為了夫婿的禮物。
這回的禮物很容易找,但不容易得到,不是價錢的問題,而是……
「這是我家相公畫的畫,可以嗎?」
一位鬚髮俱白的老人家傲慢地斜睨著滿兒。「知道老夫的規矩了?」
「知道,馬老太爺。」滿兒恭順地應道。「意欲得到南宋四大家之一馬遠先生的畫只能以畫易畫,因為馬老太爺希望得到畫的人是懂畫之人,而不是附庸風雅的市儈草包。」
「還有呢?」
「一幅換一幅,花卉換花卉,鳥獸換鳥獸,山水換山水,人物換人物,若不入老太爺的眼便一幅也不換。」
老人家拂鬚頷首。「那麼老夫怎能確定夫人拿來的畫確是妳家相公畫的,而不是取他人的畫來頂替?」
滿兒笑了。「老太爺看了自然能確定。」
於是老人家攤開滿兒拿來的畫,僅一眼便讚歎地直點頭。「妳家相公必然非常珍愛夫人妳,這畫上的夫人每一筆皆蘊含著他對妳深刻的情意,濃烈的癡愛,筆法精細,淡墨輕嵐,表情生動,栩栩如生,確然是一幅好畫,難得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