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樂輕輕放手,沈魚入閘了,她回頭向他揮手。渡輪離開碼頭,霧色蒼茫,馬樂獨個兒踱步回去,他不知自己剛才為什麼會有勇氣擁抱沈魚。當她跟他說:「我要進去了。」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依依不捨的感覺,好想抱她,沒有想過可能被拒絕,幸而沈魚沒有拒絕。但她說:「謝謝。」又令馬樂很沮喪,她並不愛他,她是感謝他伸出援手。
沈魚坐在船艙後面,海風把她的頭髮吹得很凌亂,對於馬樂突如其來的擁抱,她並不抗拒,那一刻,她也想擁抱他,在閘口前,她很想得到一份慰藉,很想依偎在一個男人的懷抱裡,而馬樂出手了。她覺得很悲哀,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她所愛的男人並沒有伸出援手,反而她不愛的卻出手。
第八章
沈魚回到家裡,咕咕嗅到一股血腥味,在她身上搜索。
「不要,咕咕。」沈魚抱著咕咕。
「你的手指有什麼事?」翁信良問她。
「沒事。」
「還說沒事?」翁信良捉著沈魚的手,「正在流血。」翁信良撕開膠布,看到一個很深的齒痕。
「是誰咬你?」
「不用你理我!」沈魚歇斯底里大叫出來,把翁信良嚇倒。
沈魚跑進浴室裡,把左手放在流水下,讓水把血沖走。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翁信良站在浴室外說:「你這樣不行的,我替你止血。」
沈魚沒有理會他,繼續用水沖洗傷口。
「你聽到我說話嗎?」翁信良把水龍頭關掉。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沈魚問翁信良。
翁信良默然。
「我受夠了!」沈魚說:「我辦不到!我辦不到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些什麼?」翁信良問沈魚。其實他和沈魚一樣,都在逃避。
「你和那個女人的關係。」沈魚說。
「對不起——」翁信良內疚地說。
沈魚一巴掌摑在翁信良臉上,翁信良很震驚,沈魚也很震驚,但,除了掌摑之外,她實在無法宣洩她對這個男人的恨和愛,他竟背叛她。
翁信良站在那裡,仍然震驚,她從來沒有被女人打過。
「我替你止血。」翁信良說。
「是我的心在流血。」沈魚指著心臟說。
翁信良捉住沈魚的左手,用棉花醮了消毒藥水替她洗傷口,又用紗布包紮傷口。
沈魚站在那裡,看著翁信良細心為她把傷口包紮好,他一直低著頭,一絲不苟。用剪刀剪開紗布時,他先用自己的手指夾著紗布,避免剪刀會觸及沈魚的手指,他縛好紗布,溫柔地問她:「會不會太緊?」
沈魚的眼淚一直淌下來,她多麼不願意失去這個男人!她心痛地愛著他,她的一顆眼淚滴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敢抬頭望她。
沈魚撲在他的懷裡嚎哭:
「你是不是不再愛我?」沈魚問。
「別傻!」翁信良抱著她。
「你答我。」
翁信良不知道怎樣回答她。他和沈魚一起,一直覺得壓力沉重,他知道她並非有意給他壓力,所以他不想告訴她,不想她傷心。
沈魚望著翁信良:「你愛她!我是不是比不上她?」
「不要拿自己跟她比較。」
「但你現在愛她!」
「不是。」翁信良說。
「那你愛她還是愛我?」沈魚逼問他。
翁信良很苦惱,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問這個問題?她們難道不明白男人可以同時愛兩個女人嗎?
「愛你。」翁信良回答,這是他唯一可以選擇的答案。
「騙人。」沈魚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你只是把我當做緹緹的代替品,你從來沒有珍惜過我為你所做的一切!」
「你以為我沒有嗎?」
「是的,你有。」沈魚冷笑:「如果你不珍惜,你早就離開我了!對不對?
你以為我需要施捨嗎?」
「我不是施捨你。」翁信良說:「在我最困難的日子,是你在我身邊。」
沈魚抱著翁信良,心裡感到一絲寬慰。
就在這個時候,翁信良的傳呼機響起來。
「不要覆機,我求你,不要覆機。」沈魚抱緊翁信良,不讓他看傳呼機。
「讓我看看是誰找我,也許是重要事情。」
沈魚從翁信良身上拿走他的傳呼機:「不要看,一定是她。答應我,不要覆機。」
翁信良無可奈何,點頭答應。
沈魚抱著翁信良,她覺得自己很傻,然而她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把他留在身邊。
胡小蝶守在電話旁邊,電話像一具死屍,毫無反應。翁信良向她撒謊,他叫她先回家,他說會給她電話,可是他沒有。她早知道不應該放他回家,他回家看到那個女人便會心軟。胡小蝶不斷傳呼他,翁信良一直沒有回應,她把電話扔到地上,把它扔得粉碎。
沈魚悄悄拔掉電話的插頭,連同翁信良的傳呼機,一併鎖在抽屜裡。
「我們去一次長途旅行好不好?」沈魚問翁信良。
「你想去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都可以。」沈魚只想帶走翁信良。
午夜,沈魚醒來,不見了翁信良,她跑出大廳,看見他蹲在地上想找什麼似的。
「你是不是想找電話?」沈魚質問他。
翁信良在沙發下面找到一隻拖鞋,他腳上只有一隻拖鞋。
沈魚知道誤會了他,她很後悔說出這樣一句話,男人一定恨女人不信任他。
沈魚跑到睡房,把電話和翁信良的傳呼機從抽屜拿出來。她把傳呼機交給翁信良。
翁信良把傳呼機放在桌面,看也不看,跟沈魚說:「回去睡覺。」
胡小蝶拾起地上的電話,電話已給她扔得粉碎,無論如何打不出去。她就只有這一部電話,要是翁信良找她,一定找不到。他到底有沒有打電話來呢?也許他在逃避她,故意不打電話給她。
胡小蝶不想再等了,她換了一套衣服,拿了錢包跑出去,來到一間便利店,她無論如何要打電話到傳呼台問一問翁信良有沒有覆機。一個看來好像吃了迷幻藥的少女霸佔著電話不停說粗言穢語,胡小蝶耐心地站在她身後等候,可是,少女似乎無意放下電話,她對胡小蝶視若無睹。胡小蝶忍無可忍,她跑到櫃檯,問收銀員:「這裡有沒有電話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