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流波上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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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你和男朋友一起來吧!」羅貝利說。

  「我不知道能不能來。」她回答說。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兩年了,波士頓的生活很簡樸,她沒有怎麼修飾自己。現在看來好像老了一點。她應該去見他嗎?她怎麼能夠帶著謝樂生一起去見他呢?她不想讓他們兩個見面,這樣太難堪了。

  李維揚變成什麼樣子了?他會和女朋友一起來嗎?他為什麼忽然又飄進她的生命裡?

  還是不相見比較好吧?

  19

  有什麼方法可以把另一個人忘記呢?只有用時間和距離。如果時間和距離也不能使一個人忘記另一個人。那麼,他只得承認,那個人已經深深刻在他的記憶裡了。

  兩年來,他並沒有把她忘記。他不是一直以為愛情是很短暫的嗎?他錯了。分離之後的思念,說明了有些愛情是天長日久,不會變更的。

  有一天,他偶然在街上碰到以前和他相過親的林以盈。他們一起吃飯。她跟以前的男朋友還是糾纏不清。她問他:

  「你呢?你又怎樣。」

  他連糾纏的機會也沒有。

  林以盈是不錯的。但他為什麼不能愛上她呢?

  他心裡那個秘密的盒子,只有一條小蟲可以爬進去,並且寄居在裡面。雖然她走了,但是同時也把可以爬進盒裡的那個匙孔永遠封閉了。再沒有任何女人能夠爬進去。他也拒絕讓其他女人住在裡面。

  他是後悔的。兩年前,他為什麼不去爭取她呢?他常常認為自己不應該破壞她的幸福。他為什麼不能許諾給她同樣的幸福呢?

  他害怕承諾,他害怕失敗,他更害怕自己將來不夠愛她,會被她埋怨和責備。

  他太自私了。

  所以,當羅貝利從紐約打電話來跟他提起派對的事,他立刻表示自己也可以出席。他撒了一個謊,說自己要到加拿大公幹。在去加拿大之前,可以先在紐約待幾天。

  他撕心裂肺地懷念著的那條小蟲,她現在好嗎?他好想再看看她的面容,聽聽她的歡笑。只是見一面吧,不祈求一些什麼。現在才去爭取她,已經太遲了。

  20

  波士頓的天氣突然反常,幾天前刮起了一場幾十年來沒出現過的大風雪。

  謝樂生還留在辦公室裡。她孤零零一個人在家。今天她本來是要去畫畫的,但她沒有去。

  兩年了,她以為很多事情已經過去,原來從沒有過去,她只是避開那個記憶罷了。一旦知道他要來,而且就在咫尺之遙,她心裡同時也刮起了一場大風雪。他在她記憶裡千百次的迴盪。

  她想見他。

  她換上了衣服,然後打電話告訴謝樂生,她現在要去紐約。

  「你瘋了嗎?機場已經封閉了,火車也停駛了。」他在電話那一頭說。

  「我可以自己開車去。」

  「太危險了!」

  「我很想去看看羅貝利的孩子!到了那邊,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她不理他的勸告,離開家,跨上汽車的駕駛座,開車去見她最懷念的人。

  她要見他。她要見他。

  車子來到高速公路的起點。四輛警車攔在那裡。一名警察上前敲她的車窗。她把窗子調低。警察問她:

  「小姐,你要去哪裡?」

  「我去紐約。」

  「前面發生交通意外,這條路暫時要封閉。」

  「我有急事要去紐約!」她激動地說。

  「小姐,即使沒有封路,這種天氣去紐約也太危險了。你回去吧!」

  「回去吧!」那名警察不停用手勢命令她掉頭離開。

  她只好把車子掉轉頭,遠遠離開去紐約的路。

  一路上,風雪很大,視野模糊,她幾乎看不到路。這輛車子隨時會被埋在風雪之中。

  她終於回到家裡了。她坐在駕駛座上,把頭埋在方向盤裡。

  為什麼不讓她見他呢?

  有人在外面敲窗子。她抬起頭來,看到謝樂生幽幽地站在車外的風雪中。

  天空上有一輪清冷的寒月,地上有兩個凍僵的人。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問。

  「我擔心你。」

  她難過得要扶著車門才可以爬出車廂。

  「你是不是要去紐約,我開車送你去。」他望著她眼睛的深處說。

  「不,不去了。」她跑進屋裡。

  那天晚上,他們睡在床上,誰也沒說過一句話。屋子裡,悄然無聲。

  21

  在羅貝利位於第五大道的公寓裡,正舉行溫馨的派對。除了他們一家之外,還有他們在曼克頓的朋友,也還有遠道而來的李維揚。

  「波士頓這幾天刮了一場很厲害的大風雪,有點反常。」韓格立說。

  「曼之本來就沒有答應會來。」羅貝利說。

  李維揚站在陽台上。那裡很冷。曼克頓的夜是迷人的。從這裡望出去,看到大都會博物館和洛克菲勒中心的晚燈。只是,這些燦爛的美景卻顯得那樣悲涼,讓人痛苦。

  天上有一輪清冷的寒月,映照著這個快要凍僵的男人。

  和她一起的快樂時光,穿過多少歲月在他心中激盪。

  月下的舞,重演如昨。

  他豁達地笑了。不相見也許更好。她現在應該很幸福,她幸福得把他忘記了。

  22

  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他們在廚房吃飯的時候。謝樂生跟她說:

  「我今天要去矽谷,那裡有一家公司聘用我,明天就要上班。我已經托人在那裡找了房子。」

  他為什麼現在才告訴她呢?他甚至沒有邀請她同行。

  「你喜歡的話,隨時也可以過來。」他說。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望著她。他想離開嗎?他一點也不想。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愛被背叛和遺棄。兩年前,當時她還在香港,他發覺她對他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他很害怕失去她。雖然只有六天時間,他還是回到她身邊,讓她知道,他是愛她的。她來了這裡,他以為她永遠屬於他。可是,一個月前,她不顧一切的要去紐約,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是在紐約。他不知道那是個什麼人,他甚至不想知道。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不是她心裡唯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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