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體弱多病,看遍所有名醫,卻不見改善。在他十歲那年,險因一場大病要了他的小命,就在當時,不知打哪冒出了個紅髮老人,救了他的小命,否則他恐怕沒法活到今日。
先父為了報答他的大恩,奉上千金珍寶,他卻分文不取,只想在絕色世家落腳半年。
在這半年中,這位聲若洪鐘、動如脫兔的老人家,三不五時地指使他做這做那,每每累得他雙腿發抖、氣喘吁吁之際,他便又從那看起來許久未洗澡的胸口,搓出「黑漬丸」強令他眼下。
說也奇怪,那氣喘竟莫名地好了!
先父似乎感覺得到,「恩師」絕非只是個怪老頭,於是在他決定離開絕色世家時,慎重地邀他長住,並允諾奉他為上賓。
不知是先父心誠,抑或是恩師突然興起,他當真住了下來,繼續操練他,三年後,恩師便開始傳授他武藝。
直至他弱冠之年方才明白,恩師一開始百般支使他的目的,是為了改善他虛弱的體質,並為他日後習武打下基礎。
除了教他武功之外,恩師不時還提點他如何光大門楣的訣竅與方法,如今想來,恩師的每一句話、每個動作,都是經心佈局過的。為此,他對他老人家就更加地信服與尊敬。
所以說,絕色世家能有今日,恩師可算是大功臣一個。
「我臉上有髒東西啊!你幹嗎直盯著我瞧?」紅髮老人戲謔道,也打散了冷霄的沉思。
「恩師,對不住,霄兒一時閃神,請您見諒……」他又準備作揖。
「不必來這套,你知道我不受這些古板禮教的約束,我們師徒一場,不在才與財,也不在你的禮教,而是你我有緣。」紅髮老人持著長鬚笑說。
「恩師,徒兒明白。」他仍舊恭敬地回著話。
紅髮老人看冷霄一臉正經,不禁自責,自己真是將他調教得太好了,否則怎麼連見到他也戴著面具!
不成,他得友自己,也為這臭小子找點樂子!
「容兒,我決定為你討房媳婦!」
此話一出,冷霄那張雋冷的臉霎時轉為驚詫,「恩師,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開玩笑,他要什麼女人沒有!沒事找個女人暖被幹啥?
「去去去!女娃,多可愛!」像他熟知的那個可愛又調皮的丫頭就挺迷人的。
不知這丫頭現在可好?
「恩師——」他的頭皮開始發麻,師父的腦袋轉得比風還快,總教人摸不著頭緒,希望他不是說真的!
「好了,不與你玩笑了。我是來告訴你一聲,為師我要雲遊去了,中秋節大概不回來,別等我吃月餅了。」紅髮老人斂住笑,定定地看著這個身量頎長的徒兒。
光用俊逸非凡來形容他,還不足以形容他散發魅力的萬分之一,那蓄滿力道的身軀散出武將的威峻;然而那張邪裡帶俊的臉,不用說甜言蜜語,就自動會吸引無數狂蜂浪蝶,為他生、為他死。
師徒一場,就幫幫這小子好了,也算是功德一件,況且時候也到了。
看他們兩個鬥智,應該會很有趣,一個刁鑽,一個精明,絕對有好戲可看了!
「恩師——」他察覺出紅髮老人居心不良的眼神,刻意加重語氣。
「我只是照往例每年端午後雲遊四方,看你叫我多年的師父份上,我附贈你個消息吧!」話未竟,紅髮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冷霄口中塞了粒藥丸。
「恩師——」才一出聲,藥丸便已溶入唾液中。
「你一直想找的白髮仙翁,就在祁連山下五十里外的魔鬼谷中。至於你剛才吃下的藥丸,是一顆不會致命,卻只有白髮仙翁可以解的毒藥。」他說得好輕鬆,彷彿冷霄剛才吃下的只是一顆糖。
「您的用意?」他蹙眉問著。
「你若沒病沒痛,如何測知那個白髮仙翁就是你想聘請的人?再說那老頭精得很,你沒事找他幹啥?就這麼辦了,為師先走一步。」一個點地的動作,紅髮老人已飛至半空,「接住,這藥只有在中秋夜最危急的時候才可使用。」
一隻白瓷藥瓶快速地落入冷霄手中,臨行前,他老人家還不忘提示:「記得替我留一盒棗泥和蓮蓉雙黃口味的月餅哦!」已遠揚的聲音仍似洪鐘,內力可見一般。
冷霄面無表情地握著瓷瓶,不知恩師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老早就知道白髮仙翁的落腳處,至於為何不說,原因很難猜測。
不過就恩師個性推斷,正是他常提的那句話——時機未到。如今,他提供了白髮仙翁的落腳處,是否說明時機已到?!
「來人!」冷霄望著恩師消失的天空喝令。
兩名身手矯健的黑白使者倏地出現。
「冷情拜見少主。」一名纖弱女子蒙著面紗謙恭地向冷霄致意。
一旁的白衣使者抱拳向主子致意,「冷卓向少主請安。」
兩人多年來一直擔任冷霄的左右護衛,武功與智謀均在眾人之上,也因此,若有人想加入絕色世家,都必須通過他倆的測驗,才能為少主效命。
「去準備一些簡單的行囊,朝祁連山出發。」冷霄那雙灼亮的眼,已透露出勢在必得的決心。
「是!」二人旋即領命而去。
夜深了,大地靜默,萬籟俱寂,祁連山下只見一道雲霧直奔天際,遮掩住幽冷的月圓之夜。
「啊——」淒厲的叫聲,發自山下那棟茅草小屋。
不遠處,隱約可以聽見疾風掠過的聲響,伴著淺淺的呼吸聲,直朝小茅屋而去。
「該死的老頭!怎麼還不回來?」淒厲的女聲頓時化作粗嘎的男子惡咒聲。
「啊——痛死我了!這老頭一定是貪戀外頭的粽子好吃,忘了我在這兒受苦受難!早知道就拿把千年寒冰鎖把他給鎖住,啊——臭老頭!」惡咒的粗聲,有著急於宣洩的痛楚。
「砰」地一聲,小茅屋的門被打了開來。
「臭丫頭,十里外就聽見你詛咒師父我了。要不是為了你,我幹嗎放著外頭好吃的東西不吃,提早趕回來!真是好心沒好報。」一頭雪白長髮、長鬍鬚的老翁,氣定神閒地走了進來,將在床上痛得打滾的徒兒給扶正,輸以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