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真是我兒子,我只怕早早入土!這麼養尊處優,什麼事也不會做。」
「恕小老兒眼拙,對不住!對不住,」掌櫃眼明手快地退出戰場。
「掌櫃,讓您看笑話了,這些都包起來,除了那把斧頭。」她指著身後十來樣的乾貨,「再麻煩您連同藥材算算一共多少銀兩?」
掌櫃連忙撥起算盤,「一共是二十兩九文錢,九文就不用了,二十兩即可。」
「冷霄,付賬。」她叫得極為順口。
「什麼?」他一臉不可置信。她沒搞錯吧?!
「付賬。二十兩而已。」她可沒多餘的錢了,這臭小子的醫藥費還沒跟他算,這點銀兩算什麼,眼睛瞪那麼大幹啥?
「我沒錢。」他極自然的雙手一攤,果真兩手空空。
他向來不在乎這種小錢,可她這種視他為財神爺的態度,他絕不縱容。若不是為了探查她的真實身份,他才懶得理她,更別提陪她出來買東西了。
「沒錢?」她差點失聲驚叫。
他立刻隔著黑紗摀住她的嘴,「你想讓人家看笑話不成?」嘴角還忍不住浮起一絲淡到令人無法察覺的笑容。
「你——怎麼會沒錢呢?」她一臉不可置信,聲音像被風截去了似的,說得片片段段。
「我出門一向不帶錢,食宿全由冷情、冷卓張羅。」他說得理所當然。
「老天爺!」
「那現下你打算怎麼辦?」他慵懶的嗓音淨是事不關己的風清雲淡。
「我的錢大部分都施捨給小乞兒了,現在僅剩下兩文錢,只夠買兩根糖葫蘆。」一想到兩人眼前的窘境,她也忍不住笑了。事已至此,只好賒賬了。
但她可不會白白便宜他!因為他那副漠不關心的態度,真的很過分!
這口氣她非出不可,否則她就不是白髮神醫的「傳人」!
「老人家,回神吧!這會兒該怎麼辦?」冷霄見她半天不吭聲,於是用力的提醒她。
「怎麼辦?本來那些藥是用來給你治病的,現在既然沒錢買,就只好打道回府了,但我醜話可先說在前頭,一會兒你不幸病發,可別怪我見死不救。」這會兒,她也學他一派優閒,轉身就走。
「反正我也無所謂,人到頭來總不免一死,」威脅他?下輩子吧!「只是,我這一死,怕就此毀了前輩的名聲,更擔心就此引起武林公憤,紛紛上門找仙翁報仇,這我可就罪過了。」話落,還不忘重重歎了口氣。
走在前方的梅絕色一聽,倏地停下腳步。
不成!他死了事小,但因此讓師父的英名掃地,甚至惹來殺身之禍,她可是會內疚一輩子的。
等等,今早出門前,冷情好像急忙忙地塞了一包東西給他……
「冷霄!」走在後頭的冷霄沒料到梅絕色會忽然轉過身子,因此撞了個滿懷。
「要死了!」她像躲避蛇蠍地想推開他,偏偏冷害「順勢」將她摟在他的胸前。
好柔軟的身軀!這絕對是女子才有的身軀,還有一股清新迷人的香氣……
冷霄不自覺地閃了神。
「放開我!」梅絕色趕緊一把推開他,「冷霄,我問你,今早下山前,冷情塞給你一包什麼東西?」仍沉醉在她柔軟身軀中的冷霄,被這麼一問,這才想起早上冷情硬塞給他的那個背包,還說什麼「以備不時之需」的話。於是他從容地將那背包取下,誰知卻被梅絕色一把搶過去。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銀兩帶著身上還說沒錢,我看你是不想付錢吧,虧你還是絕色山莊的少主,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竟連這麼一點醫藥費都要賴賬……」梅絕色一邊叨紫一邊從背包中掏出銀兩付給掌櫃。
聽著梅絕色那叨絮的聲音,簡直就是個小女人,他忍不住笑了。
「走吧!」付完錢後,梅絕色的心情大好,也就毫不做作地勾住了他的手臂。
剎那間,一種很奇特的暖流如山洪爆發地衝向手臂的兩方……
她連忙拿開手,「嘿嘿,男人跟男人牽手,好像……不太對勁啊!」
冷霄全身肌肉也在瞬間鬆懈下來,但卻隱隱地感到有些失落。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掌櫃的!這些藥材先放在您這兒,一盞茶的時間我再來拿。」喳呼完後,她便朝冷霄說道:「走!我們吃飯去。」她試著打破先前的緊窒氣氛,手又不自覺地想抓住他,卻在半天中打住。
她……在幹什麼呀?一顆心霍地跳得好快好快……
第四章
「我說冷霄,你幹嗎老是冷著一張臉,這餐我請了,瞧,付完藥材費後還剩下一兩銀子,夠咱主僕兩人吃個飽。」梅絕色總不忘在口頭上佔他的便宜。
「我怕吃了之後,你還要跟我索求更多的『回禮』,那我豈不是虧大了。」他笑得很詭譎。
用他的銀子吃飯,還敢大方地說著「我請你吃飯」這種話,也只有她說得出來。
「說起回禮,我倒忘了,你還沒付我醫藥費,為什麼我還要一直替你治療那個病啊?」她當下來了一筷子的冰糖肘子,放進黑紗後的小嘴中。
「等你醫好我後,我自會奉上大禮。」如果她真是女人,這麼驚世駭俗的話也敢講,只怕全天下的男人,沒一個男人敢娶她為妻。
有沒有人娶她關他什麼事?!
這臭「小老頭」總是有辦法弄亂他的思緒及判斷力!
「我才不希罕你的大禮!不過,我白髮仙翁也不會白白出手救人。」她正在努力想該叫這小子拿什麼回報自己。
「那你打算怎麼做?」他就不信她能開出什麼天價。
「有了!每天一早替我打盆洗臉水;晚上入睡前替我打桶洗腳水;中午——」她說得好不得意,嘴角都快咧到天邊。
「中午替你搓肚皮、下午替你抓背!——」他瞪了她一眼,好氣又好笑。
她一聽,嘴上的糖醋裡肌遂從嘴裡掉了出來。
有意思!這臭小子原來也有這一面。
這些年來,每天面對的不是師父,就是山下求診的村民,很少有這麼英挺偉岸的男子可以和自己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