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伺候我,」恐怖舅舅對於方姬的慇勤絲毫不領受,「再怎麼討好我也不會有好處的。」
「我沒有那個意思。」方姬對於恐怖舅舅的開門見山顯得手足無措,「客人來本來就應該招待不是嗎?」微笑。她要保持微笑。媽媽曾告訴她說,只要她微笑,對方就會朝她微笑,再多的怒意也會因此消弭於無形,所以女孩子家要常常保持笑容可掬。
「我不是客人。」不過她甜美的笑容對於恐怖舅舅似乎是無用武之地。「我是夏遠的舅舅。」
「舅舅好。」方姬多次以眼瞟往夏馳,可是後者只淡瞟了她一眼,就將她當成空氣,至於恐怖舅舅,他則是連個目光都吝於施捨。
夏馳把恐怖舅舅當透明人,恐怖舅舅當然也不理會他。他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達成了他就走人。
恐怖舅舅拿出一張紙跟一枝筆置於方姬桌前。「簽名。」方姬納悶的以指尖拿起文件一瞧,「繼承權拋棄書?」
一旁的夏馳表面看起來好像漠不關心,其實耳朵正拉得長長的。「沒錯!你是外頭的私生子,沒有權利繼承遺產,快簽名。」
又來了!同樣的台詞講那麼多次,也不換點新的!夏馳自鼻孔裡冷哼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零食。
「我並沒有想過要繼承遺產,但……這是夏遠哥哥的意思嗎?」
「夏遠的事由我做主,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夏遠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夏馳挑起了單邊眉。
「但夏遠哥哥從來沒跟我提起過這件事。」
「你搶了夏遠的爸爸,現在還想來搶他的財產嗎?」恐怖舅舅怒目一瞪,方姬原本就緊張的心臟跳得更快了。「知道夏麒快死了才出現的女兒會安什麼好心眼?還不是為了遺產而來?你以為我會讓你稱心如意嗎?勸你最好趕快簽名,否則我也會想其他的方法逼你簽署這份文件,到時候可不是這麼客氣了。」
「我會簽!」雖然害怕得快要休克,雖然委屈的淚水又再度佔據她的視線,方姬仍鼓起勇氣說著,「可是我不是因為你的逼迫而簽的。我本來就沒有打算拿走屬於夏遠哥哥的財產,我希望你能清楚這一點。」
「沒有那個打算就快點簽,否則誰信你!」
方姬蹲在地上,拿起鋼珠筆才剛點下頓點,手下的紙張已被抽走。
「你憑什麼叫她簽這張鬼玩意?夏遠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夏馳嗤笑,將文件撕成兩半。「鬼扯!」
「你……」恐怖舅舅連忙從夏馳手中救下文件,但已經來不及。
「敢說就做得光明磊落點!你怎麼不挑夏遠在的時候來?偏偏要趁老大不在的時候來?是怕被夏遠拒絕你多餘的好意所以不敢嗎?」
「交際花的兒子多什麼嘴!」恐怖舅舅眼裡充滿鄙夷,「什麼樣的女人養出什麼樣的兒子!你媽搭上夏麒還不就是為了錢?一發現夏麒又有外遇,拿了錢就跑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夏馳額上青筋畢露,臉色漲紅。「不要!」方姬慌忙扯住夏馳抬起的拳頭。「他是舅舅!是長輩!」夏馳的力氣好大,方姬得用盡全身力量才得以阻止。
「他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夏馳回身吼方姬,「他沒有把我們當成外甥,他跟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們對他而言是外人!」
「可是夏遠是哥哥!」吊在手臂上的方姬隨著夏馳憤怒的擺動手臂而搖搖晃晃。「舅舅只是心疼哥哥,希望能為他做點事而已,你不能責備他!」
怒氣僵凝在恐怖舅舅臉上,他有些錯愕的望著方姬。
「你腦袋裝漿糊啊?」夏馳用力把她甩開,「你就繼續聽任別人的擺佈,最好他準備一張賣身契給你簽,把你賣到酒店去,省得我看到你心煩!」
夏馳怒氣沖沖的離開屋子,關門的聲音震耳欲聾。
「還有新的嗎?」方姬拿起筆問。
恐怖舅舅從公事包裡拿出新的文件,「簽了你就沒有資格繼承遺產了。」他的聲音柔軟了許多。
「沒關係,我從來沒想過這事。」方姬在文件上簽好名,卻沒交給恐怖舅舅,「在我媽死後,我從沒想過我還有親人可以依靠。現在不僅有爸爸、三個哥哥;想不到還多了個舅舅……」她遲疑了下,「我可以叫你舅舅嗎?」
「嗯……可以。」他不知怎地覺得赧然。
「舅舅!」方姬開心的將文件交還給他。「希望你別介意剛剛三哥的衝動,他雖然嘴巴不饒人,其實心地很好、很善良,照顧我很多、很多。」
「那小子從小就這副德行,我習慣了。」
「三哥從小就這樣啊?」方姬將點心遞給恐怖舅舅,恐怖舅舅接過去咬了一口。
「我還記得他小時候有一次看到小朋友抓了蜻蜓玩,扯著翅膀甩來甩去,還用手戳蜻蜓眼珠,他就跑過去跟小朋友說,這樣玩一點也不好玩,應該把蜻蜓的翅膀扯下來,玩分屍奇案。當時我在場,正要斥責他的行為不對;想不到小朋友一將蜻蜓交給他,他就把蜻蜓放走了,還大笑小朋友很笨,竟然會上當。」恐怖舅舅笑著搖頭,「他這人一定不知道什麼叫作直接,什麼事都要拐著彎。像夏近那小子就爽朗多了,想什麼就說什麼,個性開朗像傻大個似的。」
「其實二哥很寂寞的。」
「什麼?」恐怖舅舅沒聽清楚方姬的自言自語。
「沒有。」方姬笑了笑,搖頭。
恐怖舅舅突然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是夏麒那糟老頭,可是我身為夏遠的舅舅,總要多為他打算打算,不然怎麼對得起我妹妹?」
「我懂。舅舅,要不要喝口茶?」方姬端起茶杯,朝恐怖舅舅方向移近。
「好。」恐怖舅舅剛要接過,忽然一道閃電打來,整間屋子瞬間亮得刺眼,接下來是轟隆隆的雷聲,嚇得方姬差點打翻了手上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