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如此想,敏銳的周垂意還是凝睇著她,然後道:
「妳緊張什麼?」
「緊張你的頭!」她掩飾般地罵道,趕快講別的--「那個,去漬劑給你了,我不管,以後你的床要借我睡。」就算很不自然,她也要硬把話題轉回原來的。
聞言,周垂意卻板起臉。
「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真小器。」那麼舒服的床一個人獨享。
「跟小器沒有關係。」他說。
「不然跟什麼有關係?」明明就是小器還不承認。
他彷彿對她沒轍,低首沉吟許久,才緩聲道:
「因為那是我的床。」
「啊?」她皺眉,根本無法理解。「那當然是你的啊,我會不知道嗎?以前我都睡過那麼多次了,你看吧,你果然是小器。」
他望著她,然後像是不想跟她再討論,把臉別到旁邊去。
「雅玟,妳的手機在響喔。」媽媽忽然探頭叫喚。
「喔。」因為這裡還沒講完,方雅玟只應了聲,並沒有立刻走開。
「說不定是他打的。」周垂意提醒道。
她這才恍然,連忙跑進屋內;而他只是凝視她略顯慌張的舉措,如同每一次,靜靜地看著她每次提到那個人時明顯的情緒變化。
找到放在房內的手機,她一聽鈴聲就知道不是那個人了。
「喂?」她接起來。
十分鐘後,她講完掛斷,走回陽台,周垂意還在那裡。
「小意。」她垂著臉,在他背後低聲喚道。
「嗯?」他轉回身,望著她。
她抬起頭,扯開僵硬的嘴角,笑了。
「我……要開高中同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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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麼樣才能得知歲見現在真正的心意?她不敢問,也不能問。
那麼,讓歲見和那個女生見面,就能知道結果了吧?
因為她以前在班上算是核心人物,所以,會有同學先打電話來詢問她是很理所當然的。
畢業那麼久了,要不要辦個同學會呢?
從聽到高三同學的提議後,她就只能想到關於歲見和那個女生的事。
高中畢業前,因為一個遊戲,導致歲見和那個女生在畢業後完全不曾再來往,這是她所知道的。但是,現在的歲見,並未忘記過那個女生,這是她所看到的。
讓他們見面,好像對自己沒什麼好處。她只是想,如果他們能了結往事的話,那麼,自己或許還有機會吧。
真是太卑劣了。她只想從旁看著,然後奪取。只要那個女生拒絕歲見,歲見就有可能回頭……
「妳真的要這麼做?」
那天,小意聽到她的決定後,這麼問她。
「當然。你不覺得這是好主意嗎?我有一半的機會,勝算很大呢。」她甚至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是嗎?」
小意是怎麼想她的呢?一定覺得用這種手段的她很小人很卑鄙吧。雖然明白這樣的自己很糟糕,但是,她卻無法不那麼做。
不論是想著那個女生那麼久的歲見,或者……看著歲見那麼久的她,都讓她不得不這麼做。
因為她跟那個女生同班,所以打電話約對方參加同學會並不會是什麼困難的借口,然後把同學會主辦人的責任推給對方,對方就算不情願也必須出席。她還要告訴歲見,或許他會猶豫,但最後,他一定會答應吧。
她明白歲見很想再見到那個女生,只是,欠缺一個上天給的機會罷了。
然而,以那個女生的處事和懦弱的個性,是不會接受歲見的吧?
到時候,她就能夠、能夠……
「歲見。」和青年約在別的地點見面,方雅玟在發現他來的時候啟唇喚道。
因為青年高三時並未和她同班,所以要先跟她碰面,再一起過去。到時如果讓那個女生看到,會不會被誤解?被誤解有比較好嗎?
她覺得想著這種事情的自己真的好卑鄙。
「妳怎麼了?」因為她的臉色很差,所以身旁的青年關心問道。
「沒什麼。」方雅玟扯開臉笑,故意打趣道:「你注意自己就好,你很緊張吧?」因為要見那個女生。
「別取笑我。」青年似乎想要像以前那般觸碰她表示親近,不過最後還是不著痕跡地收回手。
方雅玟眼神一黯。
「雅玟,謝謝妳。」青年道。
她有種沉重又難受的感覺。對不起,歲見,因為,自己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好人。
同學會在某間KT豢行,在和青年過馬路時,她就已經看見那個女生了。
對方剪短了頭髮,但還是沒什麼改變,所以很容易讓人感覺懷念吧。方雅玟望著身旁的青年,青年看向那個女生站立的位置。
就算自己今天裝扮得那麼耀目美麗,他仍是沒有發現。她垂低眼瞼。
同學會,她只參加了半個小時,因為歲見沒多久就離開了,所以她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在她臨走前,那個女生……那個曾經和自己同班、名叫呂欣欣的女生還在忙著幫同學照相。歲見在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把呂欣欣拉了出去,兩人講了些什麼她不曉得,不過卻只有呂欣欣一個人回到包廂。
她沒有立場去問呂欣欣,也沒有勇氣打電話問歲見。一切都照自己所想的嗎?但為什麼她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離開同學會場所,她漫無目的地到處晃蕩,然後看到一家超級市場,於是她進去洩憤似地買了兩大袋亂七八糟的東西。接著,她騎車到周垂意家。
「我來了!」用鑰匙打開鎖,她一推開門就大聲宣佈。
彎腰脫掉高跟鞋,因為周垂意去學校上週末的補充課程,沒人在家是理所當然的。
打開其中一個塑膠袋,她拿出兩罐啤酒,然後把剩下的全塞進冰箱裡。
拎著啤酒,她脫掉小外套,坐在沙發上抱住膝蓋,拉開易開罐後發呆似地喝著。
「好苦……」她根本不會喝酒,只是想學人家喝喝看而已。
不喜歡那種辛辣的感覺,她把剩下的酒全部倒掉,將罐子用力丟到垃圾桶裡。坐在客廳感覺又寂寞又清冷,她走到周垂意的房間裡,躺進那張柔軟的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