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坦雅於是展開追蹤英傑的行程。
依據三頭龍飛離的方向,她一路追了上去;儘管她告訴自己必須保持冷靜,但還是無法克制心口那慌亂不安的感覺。
在追趕的一路上,她腦海裡仍不斷思索對一直被自己稱之為「責任」的男人究竟有著怎樣的情感——為什麼他一有生命危險,她除了正常該有的緊張失職感外,竟還有著怕失去這個人的恐懼?這和失去朋友、失去同伴的心情很不一樣。
這說明了什麼?那男人對她來說特別?很重要?
雖然這答案似乎說得通,但她更不懂了——那男人從何時開始成了她心中特別又重要的人了?
就這樣,英傑的安危和他所帶給她的問題緊緊糾纏了她一路,直到她順著三頭龍的吼聲嘎叫尋到了這裡,又正好將英傑從怪人手中救下,她才發現一顆因他而高懸的心總算可以放下。至於那些困擾她的問題,也在看見他之後暫時沉進心底。
脫離面具怪人後立即回神的英傑,雖然很高興米坦雅守護的舉動,不過已經沒傷沒痛的他還是一步上前和她來個並肩作戰。
「別被我身上的血跡和衣服破洞給騙了,我沒事。」回應她的詢問,英傑飛快轉頭給了她一抹要她安心的笑容。事實上,自她出現後,他嘴角的弧度愈見上揚。
沒辦法,見到她實在太開心了!原以為自己還得打倒九十九隻妖魔鬼怪、再翻過四十九座山才能重回她身邊繼續當她的跟屁蟲,沒想到先找到他的是她!
果然是他的米坦雅。
至於他的狼狽,他不介意讓她看到,反正打怪物又不是他的專長,重要的是他可以撐到此時活著聽到她充滿真情摯意的關切問候。
要不是現在情況不對,前面還杵著個來路不明的傢伙,他一定會給她一個大擁抱以示他內心澎湃洶湧的感情。
米坦雅當然無從得知英傑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聽到他的保證,她的心又安定了幾分,也更加冷靜地面對眼前一直靜立著,既沒離去,也沒對他們出手攻擊的面具怪人。
搜尋所有的記憶,卻沒有一丁點關於眼前這怪人特徵的種族與身份資訊——在宮裡,無所不知的祭司長阿曼法教導她關於天上地下的知識,再加上她憑著一次次跟隨艾莉絲女王出遊各城國所經歷的事、看過的人事物要比普通人豐富許多——當然,她也知道,就算是如此,這世上還是存在著許多她沒聽過、見過的人與事。不過,儘管再怎麼不曾見過,她總還是有辦法將之歸類。
想來這次的情況棘手多了。眼前這個有著人類外形,卻散發著似魔、似精怪氣息的面具怪人,可讓她傷透腦筋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絕非善類。
她已經敏銳地嗅覺出「他」身上的邪腐味道,那絕不是正常「人」會有的。
而且,「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要抓英傑?
英傑很快便察覺到米坦雅的專注和防衛。
「這人在你還沒來之前出現的,我不認識他。你見過沒有?」三言兩語解釋完狀況,便和她同樣專注了起來。她是這個世界的人,懂得比他多,也許她會知道這瘋子的來歷。
「沒有。」米坦雅回答得直接乾脆,且忽然拉著他倒退了兩步。在看到「他」毫不猶豫地跟著他們前進後,她立刻停步。
面具怪人依然和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米坦雅的面容更加冷肅。
「你究竟想做什麼?」影劍的劍尖指向「他」。
面具怪人的長袍似乎在微微抖動著。「把我君還給我們……」充滿詭異的聲音刮過聽者的耳朵。
米坦雅微愣,為的是她完全聽不懂他說的話。
「你說什麼?」蹙眉。
「把我君還給我們……」虛虛實實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次說的是這世界通用的凱魯爾國之語。
「我君?誰?」米坦雅有些意識到「他」說的人是誰,不過就在這同時,面具怪人突然有動作了。
面具怪人什麼也沒說,只是上前一步,面具上的兩個深洞裡隨即迸射出紅色的幽光;而原本正舉劍要擊向「他」的米坦雅,在不經意間接觸到那抹紅光,感覺思緒像忽然被抽空了去,舉劍的手跟著慢慢垂下。
這時,她的意識不由自主被那紅色的漩渦吸引,手中的影劍「匡當」落地。
英傑自然也接觸到了面具怪人的異光,但他的感應只是一霎,先前的經驗馬上令他起了警覺,趕緊避開那可以催眠人的紅光,而此時耳邊傳來的聲響讓他驚悟——
毫不遲疑地,他伸出手臂一把將米坦雅的身子扳了過去,在她背上輕拍兩下。
「米坦雅,你不能睡!」不確定她清醒了沒,他先是把她護在身後,再迅速抓起她掉落的影劍,就這樣一手刀,一手劍地對上在頃刻間朝他抓來的面具怪人。
刀劍先後刺上了面具怪人的手和胸,但當英傑感覺到他刺上的似是虛空的氣體而不是實體時,面具怪人正趁機要抓他。
一束充滿煞氣的火焰猛地自英傑身後襲上面具怪人心口的位置。
躲避不及的面具怪人立刻發出一聲駭叫,兩手忙想拍滅身上的火。但「他」還沒拍滅這一團火,接二連三的火焰不斷由米坦雅手中丟向「他」。
轉眼間,面具怪人就這麼陷在大火中,一邊哀號、一邊在火中掙扎,很快的便沒了聲音、沒了掙動。
原本燒灼的大火,卻像從不曾出現過一樣地瞬間消失不見。地上,則留下了一件暗紅袍子和袍子下露出一角的鐵面具。
英傑一時目瞪口呆。
米坦雅控制火的神力他是沒異議啦,可是那傢伙再怎麼被燒,起碼也該留下骨灰什麼的,而不是這兩樣身外之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