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沒陪您用膳怪不好意思的,我請您到千秋亭吃果子。」
「好。」他微微一笑,看了看各歸其位的宮女,突然發現她們跟往常不同,明顯到連皇后也注意到了。
奇巧的髮型和奪目的黃花,雖然依舊穿著暗灰色的制式宮裝,但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亮眼了,也精神了些。
「這些宮女是不是換了髮型?」棘剛疑惑道,眼神落在寶貝女兒頭上那頂小花冠上。「原來如此。」
他明白了,全宮的宮女消失一天為的就是這件事呀。
「父皇,您覺得怎麼樣?」棘茉陽興奮的問。
其實她得意的要命,可是故意裝作沒事,不提宮女們的改變,她相信會有人注意到的。
皇后蹙起眉,「茉陽,這宮女的髮式是咱們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怎麼好隨便亂改。」
「母后,您自己常常就說先人說的話也不一定對,叫我做事情不能一味的循規矩,要加入自己的看法和判斷。」
「我是這樣教過你,不過……」這是兩碼子事呀,宮女的髮型、服裝規定得好好的,沒有變動的必要。
況且先人會這樣規定,也是不希望她們花時間爭奇鬥艷,怠匆了職守或是引起嬪妃不滿,造成後宮混亂。
棘茉陽搶著說道:「不過那是對我而言,因為我是公主,所以我的事要靈活,要加上思考,要因為情勢作判斷。而她們是奴才,所以守規矩就好,反正奴才隨便就一把抓,沒什麼大不了,她們就是適合墨守成規、一成不變。」
「唉,你這孩子……」皇后微微動了怒,「嘴巴這麼刁,一定是在格蘭斯學壞的。」
當初真不該讓她去念什麼書,少了她在旁邊照看著,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說話口無遮攔,完全不像個金枝玉葉。
「皇后,其實茉陽說的也不無道理。」棘剛含笑道:「讓後宮多點顏色也不錯。」
「那父皇您贊同我嘍?」她欣喜不已,「太好了!我真的要請您吃果子。」
他呵呵一笑,「原來剛剛只是說著玩的,不是真的要請朕吃果子。」
「我本來是要求您幫忙的,當然要請您吃果子討好一下,沒想到我這話還沒說出口,父皇您就答應了,那孩兒當然得真的請這一頓哪。」
「朕可沒答應你任何事。」他這女兒鬼靈精怪,被她抓了一處語病就死追著不放,跟她說話得萬分小心,免得掉進了她布好的陷阱還不自知。
「父皇,」棘茉陽特意把聲音放軟,讓那清脆的聲音帶著三分軟軟的童音,根據她的經驗,這樣撒嬌最有效:「您最好了,一定肯幫忙的。」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欲求皇上允,必先不怕擰。
果然,棘剛疼愛的捏了捏她水嫩嫩的臉頰,完全抗拒不了小女兒的嬌態和軟語相求,「說吧,你要朕怎麼幫你?」
「父皇,您知道的。」她把手肘放在桌上,托著下巴眨著無辜的靈眸,軟軟的說:「讓宮女們穿這樣的衣服實在太殘忍了,所以我們應該幫她們添購新裝,再加上首飾、釵環什麼的,還有呀,如果可以讓飛娜管理福建宮那裡的花園,多種一些可以拿來裝飾的花草,不是挺好的嗎?」
「要多少銀子?」棘剛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重點。
她伸出五根手指頭來,「我算過了,就這樣。」
「五百兩?」皇后覺得太多了,需要為了宮女的衣服花這些銀子嗎?
她們的衣服是素了些,但是耐穿又輕便,做起事來很方便呀。
棘茉陽搖搖頭:「母后,您知道後宮有多少女人嗎?是五萬兩啦!」
她興高采烈的說,「新衣服就由我來設計、布料我來選,裁剪和縫製讓宮女們分著做,這樣可以省下不少銀子。」
「五萬兩還已經是省下來的?」皇后瞠目結舌,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想當初修建城門時花了七萬兩,皇上就已經覺得太多了,憤怒又無奈於那些官員過一手就要撈一次的惡習。
「最多五萬兩嘛,說不定用不到那麼多呀!」
棘剛微微的笑著,在茉陽面前他一直是個慈愛的父親,從來沒讓她見識過皇帝的威嚴。
因此大家才會認為茉陽是最受寵。
但他們不知道,茉陽之所以最讓他疼愛的原因,就是她的坦率和直爽。
他一向討厭機關算盡、城府深的人,而皇太子偏偏就是很有心機的人。
所以他才會壓制他,讓他畏懼他,要他時時刻刻都小心自己的行為,戰戰兢兢的,否則不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茉陽,這筆錢國庫是不會出的。」他解釋給她聽,「僅是因為美觀的問題要國庫拿出五萬兩給宮女做衣服,朕不能點頭。
「那是百姓的血汗錢、國家的根本,知道嗎?」
棘茉陽失望的噢了一聲,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高興起來,「那父皇自己的私庫呢?」
不用百姓的錢,用父皇的錢總行了吧?
棘剛哈哈一笑,「你也太高估你父皇了。好吧,我給你五百兩,其他的你自己想辦法吧。」
「五百兩?」她的眼光落向了皇后,「母后……」
「五十兩,再多就沒了。」這五十兩還是她從月例中存下來的呢。
唉唷,怎麼越求越少呀!看樣子她得另外想辦法了。
「茉陽呀,朕這五百兩銀子不是白給的。」棘剛敲敲桌子,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朕給這銀子當你的嫁妝,哈哈。」
「啊?」棘茉陽和皇后同時傻眼,看著帶著笑意卻神色堅定的棘剛。
他不是在開玩笑吧?
「父皇,您是認真的嗎?」不會吧,她才十七歲耶,現在嫁人不會太早嗎?
「你大了,總是要嫁人的。這五百兩拿了,以後可就沒了。」
「討厭。」棘茉陽這時才聽出來,原來父皇在跟她開玩笑,於是她蹦蹦跳跳的又跑了出去。
他們含笑看著女兒婀娜的背影,心裡想的卻是不同的事。
「皇后呀,」棘剛神色一正,眉頭一鎖,「朕也該去看看宇文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