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都是被忽視的那一方。一思及此,夏海夕的心情更加黯淡。
「走得動嗎?」一道醇厚的嗓音,忽然自她頭頂響起。
夏海夕猛然抬頭,才對上那一雙炯亮的黑眸,心跳便驀地狂亂失序。
才一星期,她還沒能將他摒棄在心房之外,沒能來得及把日積月累的深情愛戀剷除乾淨。
太深太濃太根深抵固,一星期太短,短得甚至還沒讓她自洶湧的醋濤中抽身,他又不期然闖進她努力構築的淨地,令她措手不及。
「要不要我背妳?」桑冬宇似笑非笑,讓人猜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他走到三樓,突然發現身後安靜得可疑,遂回頭逡巡她的身影。卻只見牆角一盞煢煢黯淡的小燈,沒有她的蹤跡。
憶及她腳上的繃帶和不良於行的模樣,他立刻調頭回來找人,看她鼓著腮幫子努力奮戰的畫面,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愕然的瞠大眼,彷彿他說了火星語。
尚不及回神反應,他冷不防將她攔腰抱起,在窄小的昏暗空間俐落回身,步履穩健,不因多了幾十公斤的重量而有窒礙。
朝思暮想的俊逸臉孔就近在咫尺,一股怡人舒爽的氣息鑽進鼻腔,奪去了她的呼吸,令她失去反抗能力。
桑冬宇也是同樣的震憾──懷中柔軟的身軀出乎意料的輕盈。不同於女友身上飄散的人工香水味,他鼻端繚繞的是她淡淡的薄荷清香,那氣味似乎有安定人心的功效,至少,安撫了他連日來的煩躁與焦慮。
不言不語、鼻息交錯與曖昧姿態,蕩出一股迷惑誘人的氛圍,引人遐思不斷。
她暈眩得不知該如何打破這詭譎,他則不排斥且無心打破這美夢。
心已蹦到喉間,夏海夕垂眼、屏息,心思紛亂得像被揉亂的毛線球,理不清也解不開。
她知道,自己對他的迷戀又更沉溺幾分,恐怕再也抽離不了……
堅毅目光掃過她小巧清麗的沉靜臉龐──半掩的眼簾、挺秀的鼻樑,最後定在那微抿的粉色唇瓣上,不斷勾起他品嚐的念頭。
感受到他不同於以往的灼熱眼神,夏海夕渾身發燙,簡直快起火!
「……」她想說些什麼,蠕動著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四目相接的瞬間,一簇火花激盪而出,時間彷彿靜止──
「唉啃!怎麼好意思讓帥老闆幫忙。」夏母無情的大嗓門將這美景破壞殆盡。
夏海夕彷如自夢境中甦醒,有瞬間迷茫。
桑冬宇則斂眸蹙眉,胸口的騷動難以平復。
「丫頭,妳還要賴在人家身上多久,還不快點下來。」神經大條的夏媽媽站在門口喊道,絲毫沒嗅出兩人間的曖昧情潮,只顧著朗聲喳呼。
夏海夕紅著臉,狼狽的「翻」下身,強抑著瘋狂的心跳賭氣道:「是他自己雞婆。」
天曉得她得發揮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佯裝鎮定說出違心之論。
她有多詫異、多欣喜……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她內心狂喜的千萬分之一。
聞言,他不禁板起臉,冷沉的睨著她。
夏海夕心虛的垂下臉。「我……我要回房間休息了。」忍著腳痛,她神色倉皇的躲進房裡。
「帥哥,你別理她啦!」夏媽媽熱情的招呼他,慇勤的遞拖鞋、開冷氣。「隨便坐、隨便坐。」然後逕自到廚房內,捧出一鍋冰冰涼涼的綠豆湯,舀了滿滿一碗端給他。
「謝謝。」桑冬宇接過瓷碗,很捧場的喝了好大一口。
夏媽媽滿臉期待的望著他。「會不會太甜?」
「不會,甜淡適中,很可口。」他咧嘴一笑,點頭稱讚。
「那多喝一點、多喝一點。」夏媽媽像中了樂透頭獎般的眉開眼笑。
在長輩熱心的催促下,桑冬宇義不容辭的喝了三碗綠豆湯,嘴巴忙著,耳朵也沒法子閒著。
面對夏母調查戶口似的問了一大堆,他也頗有耐性的一一回答。
正因如此,夏母對這個體面多金的男人也是喜愛到極點。
「你跟我們家那笨丫頭認識那麼久了?」夏媽媽聽到他的描述顯得訝異。
他微笑頷首。
「那……你們……你們沒談戀愛嗎?」夏媽媽壓低音量,神秘兮兮的問。
「我們……」
「媽!」
話未竟,夏海夕便像頭冒煙的蒸汽火車般,氣呼呼的衝出來,氣勢磅礡地打斷他們的談話。
她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老媽嗓門實在太大,她想裝作聽不見都難。
「妳這丫頭怎麼那麼沒規矩呀!」夏媽媽沒好氣的數落著。「人家還以為是我這老媽沒教好。」
吼──
夏海夕翻了個大白眼。
「人家桑老闆特地來探望妳、關心妳,妳這臭丫頭卻不理人家,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妳有沒有教養啊?我是這樣教妳的嗎?」夏媽媽劈頭又是一大串教訓。
「伯母,我一點都不介意。」這回輪到桑冬宇緩和場面。
「妳看看人家……」
再待下去,包準耳朵長繭化膿,不走的是呆子。
還沒等母親念完經,夏海夕不由分說就拉起男人的手往門外走。
「喂……丫頭,妳帶著桑老闆上哪去……」
「砰!」
回應她的,是門板落合的巨響。
夏母楞了一會兒,嘴角抽搐。「這臭丫頭,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造反……」
不過,算了。如果女兒真能追個乘龍快婿回來,那就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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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冒著斷肢殘廢的風險衝出家門,在衝下樓梯時,夏海夕腳一拐,差點演出滾落樓梯的驚魂記。
幸好桑冬宇眼明手快,攙住她並將她護在懷裡,夏海夕的皮肉才得以避免遭受二度傷害。
他的氣息再度嚴重干擾她的思路,偎在他胸前,感受到男人規律有力的心跳,她的思緒陷入片刻沉迷。
早就知道這男子溫柔體貼又風度翩翩,可是對像從不包括她在內。
但今天他的種種舉動,徹底撥亂她的心弦,讓她以為他其實也有一點喜歡她、在乎她──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愛,而非哥兒們之間的豪情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