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冷冷掀唇,「是不是螳臂擋車這會兒還不知道,你究竟同不同意?」
「同意、當然同意!」天禪和尚雙掌搓動,霍霍眸中是好鬥的惡芒,「我怕的是待會兒你腦子被洗得太乾淨,連這個賭約都給忘記了!」
話語甫畢,天禪和尚一個驚天重跺,連腳下地磚都被跺出了個大坑,霎時金剛杖上艷藍冷光便以雷霆萬鈞之勢直直向莫邪射去。
不避不閃,莫邪僅用右手壓破了左掌上的傷口,他以指沾濡了鮮血當筆,倏地在身前空中迅捷如電畫了道符,那符雖是凌空畫成,卻像是在他身前織了道金剛鐵網,硬生生地將天禪和尚射去的霹靂冷光彈解於無形。
「你?!我……」
見了那道凌空的符咒,天禪這經歷過無數惡戰,即使身上受了重創亦從不曾變過臉色的大和尚卻突然失了血色,身子也因著心情激動而微微起了顫。
「別再你你我我了,」莫邪面色末改,「按照約定,快交人過來。」
「年輕人!猴精的事情咱們待會兒再說,你先告訴我,」天禪和尚衝上前,扔下了布褡、陶缽和金剛杖,強而有力的雙手死命拉著莫邪雙肩搖晃,「這道符是誰教你的?」
莫邪不出聲,冷冷的瞳眸打量著那身長高過自己一個頭的古怪和尚,拋去了高僧風範後的急躁猴兒樣。
「我為什麼要說?」
「你……我……」天禪和尚急得直搔頭,「好,算我求你吧!」
「不用求,你先告訴我瑤兒下落,我自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那隻猴精……」天禪和尚咬咬牙瞪瞪銅鈴似的牛眼睛,「可真是夠倔的了,我讓她選要煙消雲散還是乖乖回水廉洞裡,她放不下對你的感情竟寧可選擇煙消雲散,都不願離開有你的世界。」
「你……」他眸中起了殺氣,掐指成拳,「你真伏滅了她?」
「不,我沒有!」睇見莫邪神情大變,天禪和尚忍不住暗暗慶幸自己方纔的一念之仁,這年輕人比他所降過的所有妖魔鬼怪都還要可怕,天禪和尚續語,「那丫頭口口聲聲念著阿彌陀佛讓我下不了殺手,最後臨時決定改用日月乾坤袋,將她送回了水廉洞。」
水廉洞?她回家了?
莫邪聞言皺眉心一沉,可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氣,無論如何,他的瑤兒並未消失!
「是的,水廉洞,你要去尋她待會兒我自會帶你過去,現在該輪到我了,年輕人,」天禪和尚急急用手揪緊了莫邪領帶,「快告訴我,你那符咒是誰教你的?」
運勁抽掠,他由天禪和尚掌中拉回了領帶,邊低頭整弄邊漫不經心出聲。「沒人教,那是我打從娘胎出來時就會的。」
聞言天禪和尚高大的身軀恍若受了重擊,硬生生被震退了幾步。
「你沒撒謊?」
「沒必要!」他抬高輕蔑的眸子,「騙一個禿驢我找不出樂趣何在?現在,你可以帶我去水廉洞了吧。」
「對不住,請再等一下!」
「等?」莫邪冷哼,「怎麼,你還有屁沒放乾淨?」
無視於他不敬的言詞與態度,天禪和尚語氣中有著虔誠的請教。
「能不能請你脫下鞋讓我瞧瞧?」
「幹嘛?你這修道和尚的興趣是聞人臭腳?」
天禪和尚笑得客氣,沒理會他的冷言冷語,見拗不過這古怪傢伙,莫邪坐倒在地卸下了兩腳的鞋襪,此時的他已可約略猜出天禪和尚想看的是什麼東西,只是不明白他的用意。
莫邪打從出娘胎時腳底就帶有胎記,在他腳底,一左一右併攏一起恰是一個奇異的火焰圖騰,乍見此圖騰天禪和尚慌了手腳,急急跪倒在地嘴裡還直嚷著師父。
「師父?!」莫邪抱著腳板左看右瞧還好玩地嗅了嗅,才漾起了玩味的笑容,「大和尚,你是不是沒睡醒?」
「天禪福緣深厚,今日方能得以再見師尊隔世聖顏!」
跪在地上猛磕頭再抬起頭的天禪和尚雙目淚汪汪,眼淚鼻涕直冒著水泡兒,莫邪瞧了只覺噁心,半點也無法與眼前傢伙有感同身受的激動。
「隔世?」他哼了哼,「你的意思是上輩子我曾是你的師父?」
「是的、是的!」天禪和尚拚命點頭,「徒兒尚未悟道前你已是一代盛名高僧,為了入你門下得你指引,徒兒可是費盡功夫的。」
他單手支頰意興闌珊,「把我說得這麼厲害,可末了我還不是比你早死?」
「說來說去,」天禪和尚想起往事咬牙切齒,「還不都怪那水廉洞裡的猢孫野猴王?也就是為了這檔子事,我才會那麼痛恨那些個由水廉洞裡偷跑下凡的猴精,生怕她們為禍人間!」
「你是說我的死,」莫邪挑眉,「和孫悟空有關?」
「是呀!」天禪和尚點頭,「孫悟空大鬧天庭,玉皇大帝派出了天兵天將想將他降伏,師父你亦受托在圍捕之列,那場惡鬥激戰了數日數夜、日月無光,由天上打到了陸上再打到了海底,孫悟空神通廣大是一點,另一點,是他機變巧謀狡黠難馴,而你為了回身保護另位仙家受到了重創,終至不治。」語末天禪和尚再度動容低低飲泣。
他打了個淺淺的呵欠,「這麼聽來上輩子的我法力也並不怎麼樣嘛,連只猢猻兒都打不過?」
「不是這樣的,師父!」天禪和尚急急辯清,「你是敗在宅心仁厚,一心只想馴化那斯而不願傷了他的性命,才會讓他有機可趁的,在你圓寂前,盤腿入定後的你,最終叨念的還是遺憾著未能完成馴化他的心願。」
「噢!」他起了好奇,「那麼在我死前的最後一句話究竟是什麼?」
「今世無能來世盼能繼續伏魔志業,尤其要降的是這冥頑不靈的潑猴兒,即便是,降服了他的一根毫毛,我也方能甘心而無憾呀!」
一句話同時刷白了兩個男人的臉,因為他們不約而同想起了瑤兒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