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爹先回去了!」
嫄琇心中一動……
「阿爹,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
「不成,阿爹不熟路,萬一迷了路就不好了!」
這一語倒說中程老爹心中的困擾……
「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回答的是聶影。
咦?他是什麼時候走回來的,他怎麼沒聽見?程老爹起身向女婿道謝。
臨出宅子的時候,聶影對嫄琇開口……
「我會等你回來!」聲音只傳入她耳裡。
嫄琇身子一僵,回頭瞧了他一眼……
「爹,咱們快離開吧!」
目送兩人離去之後,何星開口……
「公子放心她一人去?」
聶影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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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送到這兒就夠了,你快回去吧!?程老爹催促著女兒回家。
「不,讓女兒再多送一程吧!我捨不得爹。」
「傻孩子,想爹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啊!」
嫄琇心一揪,仍綻出若無其事的淺笑。
「就這樣了,隔些日子再回來,爹和姊姊們等你,現下快回去吧!別讓他等太久,他會擔心的,知道嗎?」
嫄琇點點頭,輕應一聲。
目送阿爹的身影消失後,嫄琇瞧了瞧四周……
他在附近嗎?
她感覺不到。
也許,他正看著她!
但,不試一試,又怎知能不能辦到。
驀地,她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跑了起來……
她不能回阿爹家,怕拖累了他們!
但是,她同樣不能再回聶影身邊,所以,她選擇逃開,能逃多遠就多遠!
這是她目前唯一的一次機會--
陽光透過枝葉,點點如星般,在樹林裡為她照亮了往前的路徑。
嫄琇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裡,只是不停地向前奔……
驀地,她腳一拐,向前仆倒在泥地上……
「別跑了,你已經受傷。」聲音極淡,自她身後傳過來。
嫄琇沒有回頭,爬了起來,咬緊牙關,忍住腳下的痛楚,再次往前跑……
歎息聲自她身後,輕輕地漫於林間……
不多時,眼前突然開闊起來。
嫄琇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奔上山崖!
沒有去路!
是天注定嗎?
她緩緩回身,目光落在聶影臉上……
「跟我回去吧!」他開口。
嫄琇搖搖頭。
「你已經無路可退了。」他朝她伸出手。
「你錯了!」
下一瞬,她閉上雙眼縱身躍下山崖!
「不……」聶影奔到崖頂。
急速下墜令週遭的一切變得模糊,耳邊似有狂風在尖嘯……
嫄琇呼吸緊窒,意識漸漸地淡了……
驀地,天邊白光一閃,一條飛龍一般的發光體,自天上急遽而來!
在這危急的一刻,嫄琇的身子不再下墜!
意識將醒未醒間,她耳畔傳來一道嗓音……
「捉緊我,千萬不要放手!」
出自人類的求生本能,嫄琇怔怔地依言捉住它頂上的角冠,如風一般馳騁在天際……
白雲在身邊不停地飛掠,嫄琇有如身在夢境之中……
待她意識漸清,人已回到聶家大宅!
方纔的一切,是夢還是真呢?
雙足觸地的那一刻,足踝的痛楚告訴她,一切並非是夢!
是聶影救了她……她知道是他!
心頭頓時起了難辨的掙扎……
她該相信妖邪也有良善的嗎?
她能重拾往日的夫妻之情嗎?
人與妖在一起,算不算墮落?會不會讓所有關心她的人失望呢?
她真的很彷徨,很害怕!
倘若愛他就要跨出這驚世駭俗的一步,老實說,她尚且沒有這樣的勇氣!
「你,好些了嗎?」
低醇的嗓音冷不防地傳來,打破她紊亂的思緒。
「是你救了我,對嗎?」
「你看見了?」
嫄琇點點頭。
「怕嗎?」
嫄琇側頭沉思了會兒……
「我不知道!」她據實以告。
黑沉的眸底,掠過一抹欣喜與讚賞。
這是不是表示,他有機會重新得到她的心?
他走近她,蹲下身,把她的腳輕輕放在掌中……
嫄琇直覺要縮回腳……
「讓我幫你。」他抬頭迎上她的水眸。
嫄琇不再掙扎!
因為她在他眼底,瞧見了溫柔……也許,還不只是溫柔,在那雙深沉如井的眸光裡,還有許多複雜的感情--
到底他是真正具有人性……還是一切只是另一次殘忍的誘騙,只待時機一到,就會將她吞噬?
漸漸的,她的足踝開始感受到一陣接著一陣的溫熱,由他掌心傳入她體內……
「你……」她微微吃驚。
「相信我一次!」
須臾,他終於放開了手。「你走走看。」
嫄琇半信半疑,起身踏出步子……
「我的腳……不痛了!」她驚異地。
「你還怕我嗎?」他注視著她。
嫄琇無盲。
「我和你不能在一塊兒!」她終於鼓起勇氣說出。
「可以給一個理由嗎?」他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側緊緊握成拳。
「你明白的,不是嗎?」她不能因為他一時的好而心軟,絕不能!
「是不是同類,真的這麼重要?」薄怒的語調下是絕望的憂傷。
他從來沒有傷過她,為什麼,她連一次機會也不給,就抹煞過往的恩愛?
就因為他是妖孽,所以不配得到真愛?
不!他不甘心!他絕不放棄這一份深情的執著……
「請你放我走,求你!」
「不……」忿怒在他的心頭蔓開。「我絕不讓你走,絕不!」語罷,他憤恨地調頭而去,並且用力地甩上房門。
難道她不明白他已經愛得太深,再也沒有退路?
碰地一響,在寂靜的大宅裡,顯得格外驚人!
嫄琇的心不由得震了下……
這是她頭一回面對他的忿怒!
儘管不願承認,但她卻清楚的感受到,他來自心底的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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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忿恨不平的心緒,聶影獨自來到書房。
緊接著,他把書架上的書冊全取下來,再用勁摔在地上!
什麼四書五經,什麼人倫道德,全都是沒用的東西。
不論他讀再多書,字寫得有多好,談吐有多得宜,他永遠都無法變成人。
一旦被識破,便永遠淪為妖邪之輩,連最心愛的人都保不住,都信任不了他。
該死!
「自己一個在這兒發狂生氣,又有什麼用呢?」聶泯走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