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洗錢呢,簡單的說就是隱瞞、掩飾犯罪行為所得到的收益,並且將這些收益套上合法的外衣,讓它看起來與正常無異,以便能夠在金融市場中順利的流通。」
書房裡,慕曦坐倚在沙發上,口吻清晰沉穩地解釋著。
洪芯芯就坐在他的對面,絞動著雙手想壓下心中的震驚與激動。
而東方永真則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以凌厲審視的目光緊緊盯著這兩個人。
三人的座位形成一個三角,書房裡除了慕曦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
洪芯芯幾乎喘不過氣,不僅是為了這書房裡的氣氛,也為了這個充滿犯罪性的話題。
不瞭解她心頭的百轉千折,慕曦依舊朗朗而語。
「大部分犯罪活動的最終目標就是要取得利益,而洗錢就是替犯罪者掩飾非法所得的辦法。」慕曦微笑凝視面前的洪芯芯,將她坐立難安的模樣看在眼裡,他住了口,往後靠躺在沙發上。「洪小姐,我說了那麼多,你瞭解嗎?」
她驚跳起來,飛快揚眸回應他的注視,不爭氣地再度被他俊美無儔的俊顏給惹得忘了思考。
東方永真微微瞇起眼,冷眸凝睇著洪芯芯眼神中明顯的傾慕之意。
像是感覺到他投射過來的凌厲視線,她直覺地望向他,在他的冷峻中驚慌起來。
慕曦見狀蹺起了二郎腿,雙手平放在交疊的腿上。
「真,別這樣,你嚇到洪小姐了。」
那一雙厲眼轉而掃向他。你在替她講話嗎?
慕曦笑容不減的雙手一攤。你別忘了,這裡是她爸爸的地盤。
哼,藉口!東方永真瞪了他一眼,可是已經將冷峻的目光從洪芯芯身上收回。
「洪小姐你別怕,這位是我朋友,叫作東方永真。」
「也是他未來的大舅子,」東方永真冷言補充,「我妹妹是慕曦的未婚妻。」所以把你那愛慕的目光收好。
他有未婚妻了?
震驚在剎那間掃過洪芯芯的瞳眸,她微微垂下螓首,略顯落寞的眼眸低低地凝視著自己交握的雙手。
慕曦的眼神飛快地瞟了她一眼,「真,我要教洪小姐一些關於洗錢的技巧,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為什麼?」
「因為你在這裡會讓她感到緊張。」
慕曦直言不諱地挑明了這一點,惹來東方永真一陣惱怒,也讓洪芯芯更加地不安羞愧。
老天,她的膽小怯弱真的有這麼明顯嗎?洪芯芯懊惱地絞著手。她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卻還是輕而易舉地叫人看得仔細分明,而且還是在慕曦的面前。
他一定看穿她的懦弱了吧?
會不會瞧不起她?答案肯定的,因為自己這麼膽小沒用……
「真,請你出去。」
當慕曦的嗓音比往常低沉了幾分,東方永真清楚地知道他此時此刻所顯露出來的不可違抗。他撇撇唇,「知道了,我就在外面。」意思是你別給我太風流。
當門扉闔上,沙發上的洪芯芯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然而當她仰起螓首望嚮慕曦晶燦如星芒的眼,意識到此時兩人的單獨相處,她又飛快垂下小臉,兩頰微微染上一層薄暈,嬌美的風情流露無限。
「洪小姐,那麼我們繼續吧!」
「嗄?」繼續什麼?
「洗錢。」看出她的怔忡困惑,他有耐心的微笑提醒。
「對……對不起。」她懊惱地暗自呻吟。老天,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像個傻瓜似的。
「沒關係。」
慕曦舒適地枕靠在沙發上,恣意地凝視眼前賞心悅目的光景——氣質嫻雅,柔弱的妙齡女郎,美麗的長直髮滑過削瘦的肩頭柔順地垂落在胸前,眉梢含情、眼波藏媚,玉琢般的無瑕……
而她竟是黑道大哥的女兒。
「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
他點點頭,繼續開口,「洗錢常常跟販毒、綁架、詐騙、竊盜牽扯在一起,因為這些非法所得的金錢必須轉換成另一種合法的收入才能正常的流通市面。當然,這些金額還是比較小的。更大宗的洗錢額度甚至是跟銀行或是運鈔車的搶劫,或是非法販賣武器的鉅額得利有關。」
洪芯芯不語,只是柳眉微蹙,雙手輕絞。
「比起黑社會中的打打殺殺,洗錢比較不沾血腥,而且也能從中獲得不少利益。」慕曦睇了她一眼,「洪小姐,不知道到目前為止,你有沒有什麼地方不清楚的?」
她默默無言。
「沒有問題那麼我就繼續說下去了——」
「為什麼是你?」她突然問。
這回換慕曦陷入沉默。
她鼓起勇氣,仰起螓首,「為什麼是你來教我這個課程?」
他優雅地攤開雙手,笑意不減。「如果你不滿意我這個老師,我可以代替你向你父親提出換人的要求。」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難道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說……」
他轉換另一個舒適的姿勢,「我洗耳恭聽。」
他這副模樣反倒叫洪芯芯擠不出半個字,挫敗地歎口氣,她垮下香肩,低頭望著雙手。
「洪小姐?」
她咬著唇搖搖頭。「我沒有話要說。」
「那麼就我來說了。洗錢主要的工作就是隱瞞金錢的來源和所有人,利用金融系統的運作將資金從一個帳戶轉到另一個帳戶……」
「我以為你不一樣。」
「什麼?」
她沒有看他,倒像是在喃喃自語。「我把你當成是心目中的長腿叔叔,慕曦,這個名字好特別、好詩意,跟我生活的環境完全不同。」
「你是說黑社會的生活嗎?」
沒有聽出他口吻中隱含的笑意,洪芯芯怔怔地點點頭。「慕曦是育幼院裡所有院童的偶像,慷慨大方、樂善好施……」
「我是啊!」
他的笑容再無遮掩地顯露在臉上。
她的目光緩緩地望向他,定焦在他的臉上。
「可是你跟我爸爸一樣,都是黑社會裡的人。」
她含有指控意味的口吻絲毫沒有惹惱他,他無所謂地聳聳肩,「端看你如何定義吧,除非必要,否則我不拿刀、不帶槍,這三十年來直接死在我手上的亡魂不超過五個。」他噙起安撫的笑容,「這樣你應該感覺得出來我和你父親的不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