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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能有這四味情操,就是當今天字第一號聖人了。

  冼崇浩心內冷笑,誰不願意做聖人?

  可是,做聖人要有條件。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跟前,這天香國色、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杜晚晴,若非條件所限,又何須如此的人盡可夫?

  她應有資格嫁一個像自己一樣,能向她提供平均水準以上生活的男人。她也可以有機會吸引一些名公子,把她娶回家裡去當闊少奶。凡此種種,都比現今的情況優勝。

  然,杜晚晴作了她個人的選擇,事必有因。從仁厚的角度想,她的家累不輕,決非普通程度的富裕人家所能支撐得來,更遑論單靠一個女子在社會上獨自謀生?就算嫁進豪門,也是枉然。豪門之所以是豪門,表示他們曉得精打細算。要他們娶的只是一個人,養的卻是一營人,這條數怎麼划算?

  故此,杜晚晴表面上有甚多選擇,實際上她沒有資格,沒有條件作太多選擇。

  空有熱腸,不能擺出冷面,更枉談傲骨。

  若能做得到平心,已是萬幸。

  在現今的這個世界,誰都一樣。

  冼崇浩自覺正在憐己憐人。

  無可否認,他在思念杜晚晴。

  昨天她酒醉後所說的話,給他很深的啟示,與很大的誘惑。

  他無法停止聯想自己跟杜晚晴往後的種種可能發展。

  第7節 自己是那顆紅豆

  別說拿冼崇浩跟其他富貴中人相比,一定在條件上給他們比了下去,就算單單一個布力行,已老騎在冼崇浩之上,在任何場合,令他失色。

  如果杜晚晴有一日選擇他,只為一個條件。

  那是她的其餘各個男人絕對欠奉的。

  他可以娶她。名正言順地讓她在社會上被人尊稱為冼杜晚晴女士。

  問題只是杜晚晴是否願意嫁?

  答案若是正面而肯定的話,那麼,冼崇浩載得美人歸的希望還是很高。

  否則,無謂自討苦吃。必定吃不了,兜著走,徒令周圍人等笑破肚皮,教自己下不了台。

  娶她?娶一個有如此人生閱歷的風塵女子?娶一個跟城內大半數富豪有特殊關係的人物?

  會是禍?抑或是福?

  他想不通,猜不透。

  冼崇浩只知道叫自己在下一分鐘就把這趟奇逢巧遇淡忘,把這個裡裡外外都漂亮吸引的女人拋出腦海之外,他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無可否認,冼崇浩已迷上了她了。

  他之所以迷上了她,更是因為知道她也迷上了自己之故。

  男歡女愛,郎情妾意,統統只會在兩相情願的狀況下自然成事。誰悄悄地先行醒覺、表示、行動,都是無關痛癢的。

  冼崇浩一念到,就在此刻,當自己捏著這個水晶凍、刻上了「熱腸冷面傲骨平心」的印章之際,杜晚晴也正好被別個男人捏在手上把弄時,一陣熱血勁沖腦際,令他頭昏目眩,非常難受。

  事實上呢,並不如此。

  杜晚晴在盡力安頓了許勁,當他開始發出均勻的鼻息而熟睡之後,她已爬起身來,走出小偏廳,謹慎地從手袋暗格內取出那殘舊小布袋,在燈下,一次又一次瞪著那血紅的雞血凍出神。

  玲瓏骰子鑲紅豆。

  多麼的心甘情願,自己是那顆紅豆,對方是那骰子,彼此契合相連,玲瓏俏艷,永不分離。

  這以後,許勁攜著杜晚晴很玩了一兩天,所到之處,所見之事物,杜晚晴都無心裝載,全屬過眼雲煙。

  她的一顆心飄飄浮浮、甩甩蕩蕩,似在苦苦尋覓,要回到長城、十三陵、故宮,甚而北京街頭的一個地攤子上去。

  沒有再見到冼崇浩,在北京,他倆緣分已盡。

  坐在回程的航機上,杜晚晴努力鼓勵自己,要樂觀地想,不用等來生,今世就能再續前緣於香江了。

  只要耐心點等著機緣之再至即可。由心靈的故意迴避,發展成如今靜靜地翹首以待,是一大躍進。

  回到家裡去後,一扔下行李,女傭就請她聽電話。

  在北京相聚時,杜晚晴跟冼崇浩曾交換了地址電話。

  是他搖來的嗎?這麼快,這麼不能等待?

  杜晚晴飛奔回房去,抓起電話來聽。

  不,是花艷苓。她要女兒回家去一趟。

  見面了,花艷苓把兩封信塞給女兒,說:「你三姨寄回來給敬慈的信,你代他轉到裡頭去,不能寫美國地址。」

  杜晚晴點頭,把信收好了。

  「三姨在給我的信上提,你若有空,設法去看看小湄,試探試探,敬慈一直為此事不安。見不著自己想見的人是很苦的。」

  杜晚晴對此有空前的認同。

  於是,她又緩緩地答應著:「讓我看看應該怎麼辦?」

  「我是沒有別的事了。」花艷苓說,「只是你父兄找得你。」

  「什麼事?他們呢?」進屋子來後,壓根兒就沒有碰上過杜一楓,更不見杜展晴。

  「在寫字樓。」

  「寫字樓?」

  「新寫字樓。」花艷苓補充,把一張字條遞給女兒,「他們已經開始在股票行營業。」

  「辦事這麼神速嗎?」杜晚晴竟有一陣喜悅,「這倒是難得的。」

  「汝兄最貪圖新鮮刺激,性格又猴急,這正正是生意人最吃虧之處。」

  「媽,你別胡亂擔心好不好?」

  「晚晴,」花艷苓正色道,「展晴與你都是我的親生孩兒,有什麼偏袒可言?再說,他還是我的兒子,又是第一胎。我有什麼理由不愛護他,而要數落他呢。當年,懷著這個孩子時,整個人有種聖潔的感覺……」

  還沒有待母親說完,杜晚晴就興致勃勃地問:「媽媽,懷了你摯愛的一個男人之親骨肉,那種感覺可以這麼好嗎?」

  花艷苓歎息:「對。也只有展晴在肚子裡時,我享受過那種不能複述、不能形容的極度榮譽與喜悅。可惜,從日晴開始,那種感覺就引退了。難怪你二姐對我、對家庭都沒有特殊感情,更不打算作出回報。」

  「以後的幾個孩子呢,你在懷孕時的感覺又如何?」

  花艷苓茫然地答:「唉,每況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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