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天,在機場上的貴賓候機室內,坐著榮浚傑與杜晚晴。
「晚晴,很捨不得你,即使是離開一陣子又可見面了。」
杜晚晴笑。
「醉濤小築的出售已經辦好手續。那筆錢怎樣處理,你已交代我的秘書了?」
晚晴點頭。
「我已請她代存進家母的銀行戶口之內。」
「哪一間銀行?」
「利必通。」晚晴苦笑,「在人簷下過,焉能不低頭。為了自己安全,只有放在最會受到保障的銀行之內,最低限度直至九七。」
「別難過。中國人永遠不會倒下來,那兒的中國人都一樣。」
晚晴點點頭,並說:「有見過顧世均嗎?」
榮浚傑默然,一會,才答:「人算不如天算。世均的起落也真太大了杜晚晴難過得無法不流下淚來,道:」我搖電話給他,向他道別……「
「世均有沒有接聽?」
第九節 誤會總會有澄清的一日
「有。他對我說:『晚晴,何必要為了吾妻吾女的一時失態,而含恨於心,不在你把存款提走之前通知我一聲呢?』」
榮浚傑拍拍杜晚晴的肩膀,說:「誤會總會有澄清的一日,不要難過,澄清誤會的責任由我來負起。」
晚晴苦笑。
「布力行托我問候你。」榮浚傑說。
「他?退休了?」
「是,退休了,焉知非福呢。布力行不是個頂壞的傢伙,正如我們一班商界朋友一樣,商場角力,各出奇謀,彼此都是大鱷,半斤八兩,勝者為王也算公道。然,江湖行走,最忌殃及無辜,我們再犀利,都不忍對手無寸鐵的群眾婦孺下手。布力行絕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被迫出局的。」
「代我問候他。」
「是上機的時間了。我們再聯絡。」
晚晴站起來,從手袋裡摸出了護照、機票,以及一個殘舊的小布袋。
她看了一眼,隨手把小布袋扔進候機室門口的廢紙箱內,再捏緊機票和護照,準備上機去。
榮浚傑在候機室前跟杜晚晴握別。
才轉身走了幾步,意外就在背後發生了。
杜晚晴拿著手提行李,正要入移民局的關卡,忽然有兩個彪形大漢,衝前來,將一杯液體猛地潑向杜晚晴的臉。
杜晚晴下意識的伸出手來一擋,手臉都一齊被灼傷了,因為劇痛而淒厲地尖叫起來。
「誰叫你要保護殺人兇手?」兩名彪形大漢拋下這句話,就飛跑離開機場。
杜晚晴掩著臉孔,暈倒在地上。
翌日報載:「黑社會尋仇,以鏹水淋在杜姓女子臉上,該女子慘遭毀容。查杜姓女子活躍於上流社會,曾悉力維護誤殺黑社會頭頭之子而被判監禁的羅姓男子,推測因此而結下仇怨,遭此毒手。」
後記三年後,加拿大溫哥華《太陽日報》大字標題報道,國際知名的華裔商界鉅子榮浚傑收購加拿大銀行百分之二十五股權成功,並於今日在溫哥華,跟哥倫比亞省省長會面。午間接受省長宴請,晚上榮浚傑先生在其溫哥華豪華堡壘巨宅內,設中國式宴席款待哥倫比亞省政要商賈,估計有一番空前熱鬧。可惜,榮先生不願意讓新聞界採訪晚宴盛況。
消息一傳出來,城內的人尤其是中國人都躍躍然,下意識地想兜個圈子到榮浚傑那堡壘式的巨宅去瞄一瞄,看一看,增加話題,與有榮焉。
中午,驕陽正盛,一輛小小的日本房車,由一個中年的中國男人開著,載著他那懷孕的妻子,向溫哥華機場進發。
忽然,他回過頭來,詢問妻子:「要不要兜一個圈,帶你去瞄一瞄那榮浚傑的堡壘式巨宅,他現今是城內最熱門的話題。」
「我們還有時間嗎?」妻子問。
「還可以,航機要遲一個小時才抵達,我不會讓你母親和外祖母在機場等候,已經坐了十多小時的飛機,老人家很吃不消了。」
他的妻子點頭。
小車子風馳電掣,駛進茂密的林陰大道,終而在盡頭處看到了一座古老的石築巨型堡壘,溫哥華的榮公館。
「天!」那中國男子歎息,「有人可以如此富有,那裡頭的起居室怕是我們家的客廳加飯廳再加睡房。」
妻子開朗地笑。
「能有中國人如此爭氣,也是我們的光榮。」
妻子點點頭。
「告訴你,」男子忽然興奮地說,「唐人街傳言,榮氏在這巨室內收著一個如花似玉的九天玄女,供其賞玩,是這堡壘的女主人。這女子是傳奇人物,在香港的上流社會內穿梭於巨富大亨之間,運籌帷幄,花幟之盛,前無古人。現今被榮浚傑重金收藏於溫哥華來,長享富貴。你羨慕這樣的一個女子嗎?」
其妻搖搖頭,很堅定而溫柔地說:「不。」
「你喜歡我們的農莊有甚於堡壘是不是?你寧願跟我種瓜種菜,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是不是?告訴我,我是不是委屈了你?」
「沒有,我很快樂,今晚賞你一餐唐人街酒樓的好飯。」
「才不是為了我呢,只不過你母親與外祖母來看望你之故。」
「別這樣,你已經擁有了我。」
「對,我應該滿足。以我這麼一個移民在此經年,並不富有的農夫,可以娶到你如此美麗賢慧的妻子,怕比那堡壘內的美人還要好看呢,我是該滿足了。」
男子一邊把持著呔盤,一邊又回過頭來看妻子。他的面相是平庸而忠厚的,黝黑的一張臉,有齊眼耳口鼻,如此而已。然,他的妻呢,細看之下,真是一個大美人,除了在左耳下的腮畔有一小塊並不算顯眼的嫩紅色肉痂,算是個小缺憾外,整張臉都矜貴而細緻,有若一朵出水的芙蓉。
「告訴我,」男子握起了妻子的手,問,「等下,你見到外祖母與母親,你會跟她們說什麼?」
「第一件事我要告訴她們,剛剛做了掃瞄,我們將誕下的是個男孩,而非女孩,這個惟一男孩將是我們的第四代。」
「一個已經夠好了,我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