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昨夜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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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事實呢,並不如此。

  翌日,賽明軍接到人事部一張通告,把昨天那位負責化妝品的售貨員劉小芬革職查辦。理由是接到有關昨日事件的投訴,認為她不尊重顧客,影響公司形象及體面。

  賽明軍嚇一大跳,這怎麼可以?

  如此行徑,不只是有欠公平,而且是熱辣辣的給明軍一巴掌似。她當時在場,並同意及支持售貨員的做法,如果要大興問罪之師,應該把矛頭指向她,不應該拿低級職員開刀。

  賽明軍立即轉動內線電話給人事部的經理黃太。因為群姐的關係,明軍跟黃太有點交情,且已是多年同事了,故此不怕開門見山就說:「不應該開除劉小芬,她是無辜的,我昨天剛好在店內,目睹及知悉一切。」

  黃太在那一邊問:「明軍,你辦公室內有人嗎?」

  明軍答:「沒有。」

  對方之所以問,一定是有什麼知心話要說,不便被其他人聽到。

  「明軍,下字條要革職查辦的人不是韋老總!」

  「誰?」這是賽明軍下意識的反應,隨即她心上的溫度驟降,跌至零點。

  還未等對方回應,她又不期然地喊出聲來:「天!是左思程嗎?」

  「明軍,劉小芬開罪的客人,不是等閒之輩,正是主席的太座與千金,也就是說,左思程的妻子。」

  明軍心內霍然亮起一把怒火,按息了對講機,不由分說,直趨左思程的辦公室。

  她鐵青著臉,對坐在左思程辦公室門口的秘書說:「請通傳,我有急事要見左先生。」

  秘書看明軍的臉色,就知道事態並不尋常,立即按動對講機,說:「賽小姐現在辦公室門外,有要事要見你。」

  傳來左思程淡淡地回應:「只賽小姐一人麼?」

  秘書答:「對的。」

  「請她進來吧!還有,我在等謝適文先生,如果他來了,別讓他久候,請他進來,賽小姐不會逗留太久。」

  明軍再沒有閒情剩意去留心這番話對她的尊重程度,她只有一個熱烈的意念在腦海裡,左思程要對付她,壓制她,什麼都可以,但不要殃及無辜。如果對方以這一招去迫她辭職,也能接受,只要把劉小芬留住,還她一個公平。自己跟左思程的賬,應該另外算。

  明軍推門走進左思程的辦公室內,思程立即問:「有什麼事嗎?」

  「劉小芬是無辜的。」

  「你指哪個售貨員?」

  「若連人家的名字都不曾記得,可見你並沒有查詢過發生的事,就下了這個判斷。」

  「對。」左思程直言無諱,毫無愧色。

  「就因為她開罪了你的妻子。」明軍衝動地說了這句話。

  「明軍,請別借題發揮?」

  「借題發揮」四個字如泰山壓頂,令賽明軍驚痛莫名。

  左思程言下之意,以為自己因妒恨謝家小姐,而故意小題大做,或甚而無事生非。

  洞悉明軍對左思程依然有極大程度的依戀,並不是令明軍激動的地方。

  以為明軍公私不分,不管青紅皂白的袒護下屬,才真真正正侮辱了一個安心出來社會做事的職業女性的尊嚴。

  左思程可以看不起賽明軍,因為她仍然忘不了他,依舊求庇乞蔭於他的屋簷之下。

  然,左思程不能對盡忠職守的下屬,加以莫須有的罪名。在烈日當空之下幹活,憑自己一雙手生活的女人,最尊貴的是工作上頭的理直氣壯與來清去白,不容別人染污,不可被人誣告。這些委屈如果都要生吞掉,就連支撐著殘軀兩餐的力氣都褫奪了。

  因而賽明軍非據理力爭不可。

  「劉小芬沒有錯,我昨天在場。如果有開罪了顧客的地方,我待她頂罪,你把我辭退好了。」

  「一個小職員的去留,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

  「義之所在,責無旁貸。」

  「似乎沒有更佳的安排與選擇,是不是?」

  這句話就等於同意明軍的建議,接受她請辭了吧!

  剎那間,明軍呆住了。

  是不是過分衝動,把自己困在牆角,再無去路,抑或長痛不如短痛,這麼一種畸型的賓主關係,應該早早就予以結束,圖個乾淨,何必苦纏。日日狂吞那一口嗟來之食,總會抵受不了;那時,就連死也死得不清不白了!

  思路完全在這一剎那混淆之際,有人推門而入,先給左思程打了招呼,再向賽明軍微笑點頭,且伸出手來,跟明軍一握,說:「我是謝適文,謝書琛是我父親,賽小姐,你好。」

  左思程問:「你見過賽明軍?」

  「昨天在太盛廣場碰見過面。就在適元無理取鬧地大發她的小姐脾氣之時,我在場,思程,看來,我這妹子沒有因為幸福的婚姻生活而改變多少她刁蠻的性格。」

  左思程尷尬的笑了。

  「賽小姐應付顧客的態度與耐力都是一流的,我且由衷地敬佩你的責任感。」

  說這話時,謝適文很誠懇地看牢賽明軍,一點都沒有偽善的成分。

  一時間,左思程語塞,賽明軍無言。

  謝適文繼續款款而談:「我剛自外國回來,加盟建煌,將來同事之間,有極多的合作機會,有什麼艱難,請隨便找我或思程討論,總會想出個可行的妥善辦法來!」

  謝適文這麼一說,左思程立即插口:「既然昨日之事,適文在場目睹一切,那就不應怪罪劉小芬了,就麻煩明軍跟人事部照會一聲,不必採取什麼行動了。」

  是左思程真的相信謝適文的在場力證?抑或是他頂會做人?一聽謝適文的口氣,生怕賽明軍即席在這位正牌太子爺跟前投訴,後果差不多肯定是賽明軍得直的,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弄得自己最後下不了台。

  兩個推測,當然以後者的成分居多,然,賽明軍都不及細想了。

  她要深究,又有什麼用呢?

  既老早抱了先騎牛,後馬的決心在建煌呆下去,在未有可策騎的駿馬出現之前,能安穩局面就不必多生枝節了。

  一次又一次的肯定左思程對自己恩盡情絕,甚而是剷除自己而後快,對短暫時間內不得不跟他相處的情勢,非但一點輔助力量也沒有,簡直只有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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