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昨夜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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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小孩子是你弟弟嗎?」謝適文這樣問。

  「啊,不,他是我的兒子。」

  「是嗎?你這麼年青,已有孩子了?」謝適文追問,又說:「多大了?長得怎麼樣?像你嗎?抑或像他父親?」

  不知為什麼會一連串的問了這麼多個問題?說話停止下來後,連謝適文自己都有一點點顯得狼狽。他不應該有這種近乎失儀的表示。

  明軍只好逐個問題給他解答。

  「我是很年青就生下嘉暉的。我看他是像我多一點,也許是經年與我為伴,相對日子多了所致。」

  「他爸爸做盛行?」謝適文又問。

  「啊!」嚴明軍茫然:「嘉暉是個無父的孤兒,我一直獨力撫養他。」

  奇怪謝適文沒有在公司的同事口中聽到有關她的家庭背景,可見工商業社會內,除了切身利益有關的事情之外,人們不會額外花時間、花口舌去處理。

  任何人都不必把自己的私隱看成天大,以為是日日可作新聞頭條的資料,這是過分看得起自己,又過分地低估別人的德量了。

  社會一定是各家自掃門前雪的社會。

  謝適文吁一口氣,說:「對不起,其實我不該問;只是,我關心。」

  這麼一句簡單而有力的話,在賽明軍心上打下了一個印記。

  一日之內,第二次的,她悄悄拿眼望了謝適文一下。對方真會是千萬個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還有比他更佳的條件沒有?有學歷、有修養、有家底、有事業、有樣貌,怕還有一顆相當善良的心,觀其對同事的謙和,處理公事的忍讓大方,可見一斑。如此一等一的男人,世間少有吧!

  也真是值得歎息的,怕是沒有謝適文十分之一好處的男人,一放在市場內,就有甚多人趨之若鶩。這年頭,單身貴族中,似乎男人比女人更吃香,又何況是謝適文?

  這樣的一個男人,小圖會說他沒有女朋友,他很多天都只在大酒店的餐廳內獨自吃早餐?

  奇哉怪也?

  然,干卿的事呢?賽明軍忽然驚覺,自己的思維是拖得太遠,太脫離現實了。

  無論如何,自己決不可能跟這個姓謝的人有什麼再進一步的瓜葛,連想都不要想、不必想。只除了目前仍揮之不去,束手就擒似的賓主關係,不應有任何的牽連與發展。

  車子駛至市區時已比明軍預定的時間遲了整整半小時,謝適文堅持送明軍到學校門口。

  本來,明軍是打算早一點接兒子上一個同學家,參加他的生日會的。這位小朋友,父母讓他今天拿了一日假,在家裡籌辦一切,讓同學們放學後來玩耍慶祝。早一個禮拜,嘉暉就已經對明軍說:「媽媽,別的同學的媽媽都會攜了禮物,等他們放學,帶著他們上施明訓的家去!」

  明軍當然話頭醒尾,立即答應:「暉暉的媽媽也會一樣的。」

  逗得嘉暉一把抱緊了明軍的脖子,老是不放。

  今天下午因著塞車的意外,真叫明軍為難,不知如何向兒子解釋。

  車子一抵校門,賽明軍立即鑽出車外,直衝進去。

  只見左嘉暉眼淚汪汪的待在校門口的更亭,明軍的心痛得也要令她掉眼淚。

  「暉暉,對不起,媽媽從新界趕出來,隧道塞車,媽媽不是有心爽約。」

  嘉暉只是哭,說:「他們都已上施明訓的家裡去了!」

  站在一旁的謝適文,忽然蹲下身來,提起了嘉暉的小手,說:「別哭,你媽媽這就帶你去施明訓家去,也許還趕得及。」

  「不好勞你的駕了!」

  「這不是說客氣話的時候!」

  謝適文讓她母子倆上了車。嘉暉這才止住了眼淚,仰著頭問:「媽媽,給施明訓的生日禮物呢!」

  「哎呀!」賽明軍驚呼,她這才醒起,因是改坐了老闆的座駕,竟把禮物放在自己的小車子內,忘了帶在身邊。

  才打算解釋,謝適文就答:「暉暉,媽媽要你自己親自挑。前面就有間玩具店,我陪你買一份頂合你心水的禮物,包保施明訓歡喜。」

  「施明訓說,他家裡有個私家泳池。」

  「那好哇!就買輛遙控的電船給他好不好?」

  「好哇!在電影裡頭,我看過有人玩那種電動船,在岸上的人按按掣,就可以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嘉暉已完全渾忘剛才的不快,跟謝適文像多年深交似的,談得頂投契。

  不久在一家大玩具店前停了下來,謝適文興致勃勃地對明軍說:「讓我效勞好不好?是我累你遲到的,我要補過。」也沒有等明軍的答覆,謝適文就拖住嘉暉下了車,飛奔走進玩具店去。

  一忽兒的功夫,走出來時,嘉暉抱住的那盒玩具,差不多大過他整個人。

  「怎麼呢?嘉暉,為什麼你抱著一包,謝叔叔又抱著一包?」

  嘉暉移動著笨拙的胖胖的身軀,堅持抱緊那盒玩具不放,才慢條斯理向他母親解釋:「這一盒是我的,謝叔叔代我拿著給施明訓的禮物。」

  賽明軍一時間不知怎麼樣說話。

  謝適文卻滿懷歡喜,一臉笑容地說:「孩子真可愛,一點都不難討好。聽說,我小時候也是這副樣子的。」

  車廂內的氣氛,喜盈盈,樂支支。

  賽明軍想,如果這謝適文換了是左思程,那有多好!

  當然,這真是異想天開了。

  嘉暉的這同學住在山頂、一條並不容易找到的山路上。明軍說:「你司機頂熟路!」

  「我們就住在施家隔壁,我倒不知道施祥生夫婦的寶貝兒子是嘉暉的同學。施祥生的太太席慕蓮是我妹妹適元的好朋友,他們夫婦倆過從甚密。」

  一聽人提起左思程,明軍立時間就寂默下來。

  車子停在施家門外,守衛的人一看到那車牌,認得謝家司機,立刻打開大閘,讓車子駛進大宅門口去。

  嘉暉一骨碌的飛奔落地,回頭對母親說:「媽媽,你等會來接我!」

  也不等明軍吩咐,就跑進施家去了。

  車子退了出來,明軍正想跟謝適文道別,對方就說:「我家就在附近,來喝杯果子水,再回來接嘉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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