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昨夜長風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38 頁

 

  難怪,真是自小到大,嬌生慣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一個人!

  不可以認輸!

  「你屈服了?」適文這麼問。

  「沒有。」明軍說。

  「要怎樣才可以征服你?請告訴我。」

  「時間。」

  「多久?」

  「不知道。我需要考慮,我需要適應,我更需要壓驚。」

  「好,我取消在今天向你求婚的念頭,我們慢慢來!」

  至此,明軍真不能不笑出聲來。

  就在她向謝適文瞟過了一個溫柔如水的眼色時,雙方完完全全的繳械稱降。

  海風緩緩地一陣陣吹來,二人在甲舨的軟椅上偎倚著,竟累得睡著。

  一場戰役後的和平,一場爭執後的諒解,額外使人安樂舒暢。

  他倆,無憂地走進夢鄉。

  直至轉醒過來,已是中午。

  明軍的手仍被適文握著,誠恐她會在下一分鐘就逃脫似。

  明軍又輕輕歎一口氣,適文問:「為什麼好好的又歎氣?」

  「因為醒了,環境人事完全沒有變,死結猶在,我心慼然。適文,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坦白告訴你,我是個有過去的女人。」

  謝適文哈哈大笑,伸手一擰明軍的臉頰,說:「你這個模樣兒最可愛,天真得像暉暉。」

  「你沒有聽我細訴前因的誠意?」

  「不可以這麼說。但,明軍,你太緊張了,誰沒有過去呢?連我在內,都可能有一連串的過去。假說我曾三妻四妾,風流成性又如何?今日,以及今日之後,我只愛你一個,只有你一人,那是不是最重要、最足夠的了?」

  「可是,我的過去不同!」明軍低下頭去。

  適文托起她的下巴,細細看著明軍說:「重提過去令你鬆一口氣,抑或會加重你的傷感?」

  「我但願能忘它個一乾二淨;可是,我覺得應該向你交代。」

  「真的不必,明軍。我不要你多受一點點的苦。我相信在今日之前,你已承擔得太累、太多、太重了,是不是?自此,請放鬆一切,把自己交託在我手上,由我向你交代。」

  賽明軍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了謝適文。

  多少年來她未曾聽過如此感人動聽的說話,未見過如此磊落大方的行為。

  「來,我給你變個法寶。」謝適文捉住賽明軍的雙肩說。

  「什麼?」

  「你先閉上眼睛。」

  明軍如言做了。

  謝適文輕輕的吻在她的額上,再吻到她的小嘴上,然後說:「從這一分鐘開始,你將忘掉過去的一切,心上只記得一個謝適文。禮成!」

  明軍睜開眼來,看到謝適文的怪模怪樣,忍不住再次笑倒在他的懷裡。

  這一天是無比暢快的,直鬧至黃昏日落,才駛回岸上去。

  謝適文先把賽明軍送回家,他趕著去赴一個晚宴。

  明軍按了黃媽家的門鈴,黃媽才打開了門,左嘉暉就飛撲到明軍的身上去,狂喊:「媽媽!」

  明軍覺著有點不妥,正以眼色詢問黃媽,對方已經急不及待的解釋:「有位左先生,說是嘉暉的父親,也是你的上司,跑來按你家門鈴。我給他說,你快要回來了,他堅持著要等,我看他斯文,又有個名片給我過目,的確跟你同一間機構服務,於是我讓他坐到客廳裡去等你。」

  賽明軍有點暈眩,差一點要眼前一黑似,她以手撐持著大門,定一定神,才說:「謝謝你!」

  拖住了帶一點疑惑與惶恐的左嘉暉,跟著黃媽走進客廳裡,果然見到左思程。

  賽明軍的心快要從口腔吐出來似,她訥訥地問:「你怎麼來了?」

  「竟日的沒有上班,我擔心。」左思程這麼說。

  明軍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倒是左思程再要求:「已經騷擾了黃太太近整小時了,好不好到你家裡去再談!」

  也只好如此了吧。

  當左思程踏進賽明軍的住處時,說:「房子執拾得十分干潔明亮,可是雅致有餘,氣派不足。搬到我那間赤柱房子去,你們會覺著很大的分別。」

  「思程,我還沒有計劃要搬屋。」

  「是嗎?」左思程走近賽明軍,「抑或你其實計劃搬一間更寬敞更威煌更架勢的巨宅,如半山謝公館之流,你才滿意。」

  「思程!」明軍喝止他。

  「我有估計錯誤嗎?」

  「請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真是,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小人了?」

  明軍爭辯:「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我心情亂糟糟,急了,隨口說出來。思程,請你別誤會。」

  「誤會?只今天,你和謝適文都沒有上班,也沒有留言。細查之下,謝家看管遊艇的船夫說,謝適文跟朋友駕了小遊艇出海。這朋友是誰了?」

  明軍沒有答話。

  氣氛似乎僵住了。

  小嘉暉一直昂起頭望住交涉的兩個人,他眼神是惶惑不安的,他輕輕地拉了拉明軍的衣角,喊了一聲:「媽媽!」

  「思程,有什麼話,我們留待明天在寫字樓說,別嚇著孩子。」

  「你建議我們在建煌的會議室內,開會討論這宗倫常個案,是不是?」

  「思程!」

  「還有,你應該正式把我介紹給嘉暉,告訴他,我是他的父親。」

  明軍忽然的轉臉流起眼淚來,對方那咄咄迫人的態度與語氣,叫人難堪至極。

  時至今日,她賽明軍還有什麼欠負左思程的?為什麼他不在那幾千個思念他、需要他、哀求他的日子內出現與回應?為什麼偏要到今日,他才亮相表態,打算前事一筆勾銷,實行予取予攜。

  左思程的不咎既往與謝適文的不記當年是完全兩幅不同的心懷胸襟。

  前者是恕己,後者是饒人。

  賽明軍到底是曉得分辨的。

  要強迫她在此時此刻,讓自己茹苦含辛地養育至今的兒子向左思程招呼一聲,叫一句爸爸,似乎是最大的委屈。

  「我到底是嘉暉的父親是不是?你要不要再跟我復合,都不可以否定嘉暉是我的親骨肉。如果你認為,不承認這個事實,可以使你容易成為謝家媳婦,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