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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對,對,算你講對了!」

  我一疊連聲地說著,竟沒有留意到鍾致生說話裡頭的另一重意思。

  他已經相當自然而技巧地把對我的感情交代了一次。

  我當時過於興奮,並不留意這言中之物。

  更沒有留意到當我跟鍾致生愉快地交談時,站在一旁的章德鑒竟然走離了辦公室。

  我放下電話,一邊輕快地哼著流行小調,一邊重新埋首在文件堆內,根本沒在意。

  等了好一會,仍不見章德鑒回來,心頭上才開始覺得怪異。

  原來他不是上洗手間去。我們這種小型寫字樓,每層樓的幾伙人,分男女共用兩個洗手間,都設在後樓梯旁邊。

  除了上洗手間,會自出自入之外,每逢有公事或私事而要到外頭走一圈,我們通常都照會對方一聲,絕少悶聲不響,走個沒影兒。

  這章德鑒,真有點怪怪的。

  一整個下午,就此無影無蹤。

  我承認自他「失蹤」後的兩小時起,心頭開始起了擔掛。

  然,也著實有些微的不滿。

  最恨做事欠交代的人,好端端走個無影無蹤,什麼意思了?害得我七手八腳,忙亂地應付工作也還罷了,被他這麼一攪,有如一盆冷水照頭淋,剛才的興奮不翼而飛。

  想想做小職員也真慘,你來跟老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卻視你如無睹,根本不把人放在心上。

  越想越氣,連工作情緒也大打折扣。

  快到下班的時候了,我是準時放工呢,還是苦候下去?真的不知所措,兼胡思亂想。

  我應該報警嗎?

  這麼的小題人做,報告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失蹤四個小時?笑話不笑話了?

  惟一的辦法是拚命搖電話到相熟的客戶寫字樓,試找找章德鑒。

  第二章

  第16節

  好聲好氣,逐家逐戶地問:「章先生有上你們寫字樓來嗎?我這兒有事找他。」

  答案千遍一律,我完全不得要領。

  正在做最後一次嘗試,才搖了電話號碼,章德鑒就推門進來了。

  我沒好氣地掛斷了線。

  望住我這老闆,氣急敗壞之餘還真有種放下心頭大石的感覺。

  到底平安回來了。

  真是的,成年人耍小孩子的脾氣,不明所以。

  很想狠狠地訓他一頓,最低限度問:「為什麼開小差不給我說一聲?惹人牽掛。」

  回心一想,他是主來我是僕,縱有太多的關心,仍不適宜賓主易位,輕重倒置。

  泡在社會上頭的日子尚淺,然而我已漸漸學會了凡事小心翼翼,不可冒失魯莽,以免自招其辱。

  章氏是章德鑒的全資公司,他喜歡一把火將整間公司燒個精光,還真有全權呢,我是他什麼人了?

  因而,我若無其事地向他報告這個下午所發生的大小公事。

  章德鑒淡淡然答我一句:「你要下班了!」

  我愕然,有點莫名其妙,很覺得他牛頭不搭馬嘴。

  「今晚你不是約了人吃日本菜?」

  啊!我差點忘了,失聲叫道:「對,鍾致生等我!」

  我看看手錶,還沒有遲到,寬鬆地透一口氣。

  「謝謝你,幸虧你提醒我,否則我記不起來,就要爽約了。」

  快手快腳地收拾起文件,穿回外套,抓起手袋就走。

  「再見,明天見!」

  奪門而出,急急走到街上去時,才閃過一個念頭,怎麼章德鑒會知道我跟朋友有約?

  無論如何,他這麼一提,我如此的一個回應,已經落實了一個事實。

  我正跟鍾致生走在一起。

  剎那間,一種麻麻辣辣的難為情,充滿全身.甚不自在。

  男人當婚,女人當嫁,這是最正常的。

  年輕小子,拍拍拖、談談戀愛,最低限度有一兩個異性的約會,是天公地道的事吧!

  對於健康生活,我有權追尋,何須鬼鬼祟祟?這種難為情不知從何而來?

  天下莫名其妙的事真多,一天裡頭,發生在別人與自己身上的就是一宗接著一宗。

  走到了約定地點,見到鍾致生已在枯候。

  「對不起,剛才老闆遲了回辦公室,有些事要給他交代完了才能下班。」

  「他是不是樂透了心呢?」

  「他?」

  「對,章德鑒,如此順利地開創了一條生意門路,他應該歡天喜地。」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

  幸而,鍾致生實在沒有興趣再追問下去,我也懶得向他複述今天下午的連篇怪事以及我曾有過的狼狽。

  根本上,我不打算再把這宗事放在心上。

  太多的無事化小、小事化大,都只為人們太過執著地往牛角尖鑽去。

  人們的智慧與敏感,只應用於一些對自己前途有建設性的事物上頭。

  這章德鑒無端失蹤幾小時,對誰有損失?有影響?

  我甩一甩那頭短髮,以這個慣性的動作,表示把幾個小時以前的一總事忘個乾淨算了。

  我這人也真老土,跟鍾致生坐到那家日本餐館去,竟有無比的興奮。

  老實說,我從未試過吃日本菜。

  鍾致生點了幾款不同的生魚,把一些日本芥辣放到那小小的醬油碟內.調好了配計,讓我試嘗日本名菜。

  嘩,一大片生魚肉放進嘴裡,軟化甘香,其味無窮。再加上一股熱騰騰的辣味直衝上鼻孔,連眼淚都冒出來,竟有一陣莫可明言的痛快!

  日本人如此曉得吃的藝術,果然物有所值。

  這頓飯吃得十分滋味,最重要是讓我見識了世面,因而對致生也懷有感激的心。

  我到了吃甜品時,鍾致生懇切地叫了我一聲:「楚翹!」

  「嗯!」我答應著,一顆心依然放在那味道怪異而清香的茶葉雪糕上。

  「我今天去買了一什禮物,要送你!」

  他從西裝袋裡取出一個小禮盒。

  「送我?為什麼呢?」我詫異。

  從沒有人送過我什麼東西。這種感覺的確新鮮,是有一點點受寵若驚吧!

  「不是說好了要替你慶祝?你替章氏做了筆大生意。」

  這個借口算不算漂亮,抑或強辭奇理?若真要論功行賞,擺慶功宴的應是章德鑒。

  鍾致生興致勃勃地把小錦盒放到我的面前來,以熱切的眼種,鼓勵著我即席拆開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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