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官不曉得反應,他當然有權思疑她是不是滋事分子,前來搗亂?
然,拍賣行警衛森嚴,沒有資格競投的閒雜人等,不會放進來。
更何況,他看清楚了,拍賣行的大老闆冼道仁先生,正好陪著那位美人兒走進來,恭謹地站在她身邊。
冼道仁甚至向他的拍賣官手下示意,價錢是千真萬確地提出來的。
就在這轉念之間,整個拍賣行的人,都回轉頭來,看到這個貌若天仙的女子,亭亭而立,盈盈淺笑,從容得體地接受著人們的驚駭、惶惑、欽佩,甚而尊敬。
拍賣官開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說:
「十二億,十二億!誰出價超越十二億!」
人們的目光,大部分仍投在這位不知名的漂亮女郎身上,根本捨不得離開。然,仍有小部分人士將眼光轉移到楊慕天身上。
楊慕天當然看到走進來喊價十二億的這個女人!
二十年來,經過多少大風大浪,楊慕天完全習慣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變。從來沒有任何困難、騷擾、震驚能威脅他的神經,動搖他的冷靜。沒有,真的,完全沒有.
這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的例外!
他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腦袋裡剎那間空白一片,什麼思維也在這一秒之間蕩然無存。
尤其當他看到那女郎回敬他的柔媚,淒迷若夢的眼神時,楊慕天沒有失儀地狂叫一聲,只壓一壓心頭那山崩地裂似的震盪,已算是一份難能可貴的定力與修養了!
那女子的笑意與眼神如此有效地控制了楊慕天的神經,腦部開始陣痛,胃液翻騰,熱血似漸漸抽離身體,他變得冰冷。
坐在楊慕天身邊的兩名助手施震鳴與王錦基,跟在場人士一樣,先是嚇呆了,其後立即被這位神秘女郎的美色吸引,很有點頭暈眼花似的。
就在咫尺的這個美女,肌膚勝雪,白裡透紅,再配以明眸皓齒,那鼻樑的俊挺,一直把人們的眼光帶落她的胸脯。那套剪裁得非常精簡合度的套裝,領口開得並不太低,卻微微地會引人生了一點點的遐想。面相有如九天玄女的一個人,如能有副魔鬼似的誘人身段,那就實在太無懈可擊了!
王錦基與施震鳴不約而同地在心裡賭,在場起碼有九成的男土會跟他們一般反應,小腹下一股暖流正在蠢蠢欲動,教人難受又好受。
迷惘了片刻,還是王錦基驀地驚覺過來,那拍賣官說:「十二億!」「十二億廠像暮鼓晨鐘,敲醒了他。
王錦基趕忙轉眼看著他的老闆。
只見楊慕天仍然逗留在目瞪口呆的階段,這才真使王錦基為之大吃一驚。
什麼世面,什麼美女,這楊慕天沒有見過呢?如今他的那副表情若不是誇張了一點點,就實在太令人莫名其妙了。
王錦基禁不住叫了一聲:
「主席!」
還沒有機會把說話講下去,楊慕天即以手勢阻止了他。
很明顯地,楊慕天不要別人打擾自己。
他的確極度驚駭,之後,他竭力思考,試圖把全身的血液抽回來,再調度到腦袋去,企圖尋個水落石出。
令楊慕天如此錯愕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並不單純為了這女子出類拔萃的容貌,更不只由於她異軍突起的叫價。
而是一段早巳塵封的往事,就在這女子出現的一剎那,再重新被揭起。
會不會是她?這麼的似曾相識?
楊慕天一邊使勁地思想,一邊竭力地要甩掉腦海裡殘存的陰影。
單是這種矛盾與衝突,就足以令楊慕天覺得自己被扯到精神崩潰的邊緣。
他務必要仔細重翻往昔的舊帳,才能認定這眼前的女子,是否是跟他有過宿世前緣的一個人!
但要重視往昔,對他是何等殘忍的一回事!
誰願意自揭瘡疤?
然,除了那陣濃不可破的光彩,令這女子閃閃生輝之外,那容貌、那笑靨,那眼神,都宛如來自遠方,彷彿在那鄉間河畔,第一次相識她時的模樣!
楊慕天不會忘記,這二十年來,其實屢屢的在夢中,不期然地與她相見。
真不能置信??br />
如今的光景或者純粹幻覺而已。
怎麼可能?
分手時,對方衣衫破爛,蓬頭垢面,生不欲生,死不能死,徹頭徹尾掙扎的落難人,怎麼可能搖身變成這個樣子?
才否定了這個可能,隨即為自己帶來更大的震驚。
然則,楊慕天又如何?
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在這聞名全球的傳奇小島上,普遍得不再為人帶來震驚,只會教人津津樂道。
自己就是一個現成實例。
對方何獨不然?
楊幕天手開始冒汗。
正因為思考過激,猛力抽回多年往事,使他整張臉,漲成紫紅,頭筋湧現,皮肉微微顫動。
拍賣官已循例喊了最後一次價,隨即拿起木槌,在檯面上一敲。
就是十二億元,羅祖謀家族的大本營,傳至第三代,就轉手到這位一望令人驚駭、再望教人蕩氣迴腸,三望就要死心塌地傾心相許的奇女子手上了。
也沒等在場各人驚魂甫定,這一頭拍賣官拍了板,那一頭,奇女子像一陣陰風似的消失了,形同鬼魅。楊幕天一連打了好幾個寒噤。
大局已定,王錦基與施震鳴齊齊望住老闆,聽候他的發落,
過度的震驚,根本使得楊慕天無法思想有關地皮拍賣一事,
他稍稍定下心神時,拍賣場的人群已經在撤退。
究竟有多少人向他拋下同情憐憫的眼光,甚或意圖上前安慰幾句,楊慕天都沒有注意到,他根本的不在乎!
他回過氣來,就在兩位助手陪同下,步出拍賣行。
拍賣行大廈門口,堆滿了記者,都爭著採訪這位落敗的財經鉅子楊慕天。
當然的無可奉告。
永盛樓與拍賣行都在中環,原是幾分鐘的腳程,就為了饒倩真的周到,老早通知司機去接,免得記者群亦步亦趨,直跟著楊慕天,沿途採訪。
才坐在汽車上,楊慕天就已漸漸控制了情緒,恢復常態。他對王錦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