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醉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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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一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若要他完全放棄冒險,以策萬全,委實是太捨不得了。

  只須步步為營,搜集更多資料便可。

  輾轉思量至差不多天亮時,楊慕天才小睡一會,就立即醒過來梳洗。

  他要應莊競之早餐之約。

  一直風馳電掣地親自把汽車駛上半山,到達競天樓。

  女傭把楊慕天帶進大廳,再繞道出了花園,招呼楊慕天在那玻璃小屋內坐,且禮貌地解釋,

  「小姐囑咐,今早的早餐開在花園吃。」

  跟著便退了下去。

  玻璃屋根本是臨崖而築,鳥瞰著維多利亞海港與九龍半島,風水之佳妙,無與倫比。

  香江的早晨,迷濛清爽,游離若夢,尤其可愛。

  「慕天,慕天,慕天!」

  銀鈴似的叫聲之中,夾雜著濃濃的笑意,自遠而至。

  楊慕天回轉頭來,看到了穿著一襲白色輕紗睡袍的莊競之,像下凡的仙子,自大屋走出來,直飄在如茵的綠草之上,以至不由他不輕輕接在懷裡。

  「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像小鳥依人,莊競之伏在楊慕天的懷抱裡。

  楊慕天渾身舒暢,兼帶著微微的戰慄,自覺是一種無以上之的享受。

  還未想到如何回應,竟之已經輕輕推開他,挽了他的手,坐好在餐桌旁。

  莊競之誠懇而愉快地為楊慕天倒咖啡,添糖加奶,她做著的每一個動作,都如此的自然、得體、大方、溫柔。完全沒有矯扭,因而不見做作。

  難道楊慕天還少了女人奉侍他嗎?每次看到女人不遺餘力地奉承討好,只有助長了他的自大狂妄,並不算是一種很好的感受。

  莊競之的表現完全不同。

  楊慕天不禁想,是不是有真愛在其間,融化了每一個動作,因而線條變得柔美,看在眼裡,感動心頭,顯得無比浪漫而高貴。

  早餐在相當愉快的情況下用畢。

  莊競之圈住楊慕天的臂彎,走在軟綿綿的青草地上。

  「想不到有今天是不是?」競之問。

  「你呢!」慕天小心得連普普通通的問題,也不先行作答。他決定讓對方把持所有話題,別忘記了自己需要掌握更多資料,以肯定感覺。

  話一旦多了,很容易有破綻。

  他當然觀察莊競之,看她是否會露出什麼馬腳來。

  競之爽快地答:

  「我當然想到會有今天!根本從分離的一刻開始,就渴望有重逢的一日,且肯定這天早晚會來。若非這個信念支持,我怕已經死掉了。有那麼多次,我在生死存亡的邊緣上,異常乏力氣餒,只差一線,就寧願一死了之。」

  「有這麼嚴重嗎?」慕天問。

  「男人總是如此的粗心大意。」競之嗔道,有一點點的不高興,然,明顯的無傷大雅。

  又一次不期然地令楊慕天相信這女人真是愛他的。

  「你完全不可以想像那收起我不放的蛇頭,打算怎樣對待我?」

  競之跟慕天坐在那張大樹樹蔭下的搖椅上,一邊輕輕地蕩漾著,一邊由競之講述她的往事。

  「他們把我高價賣到菲律賓去。」

  這就是為什麼莊競之會以菲律賓家族繼承人的身份出現的來龍去脈吧?

  「賣到菲律賓去,當妓女!」

  楊慕天嚇那麼一跳,他啞然失色地望住莊競之。

  「輪不到我不肯,他們一直拳打腳踢,要我屈服。

  「在上船去菲律賓的前夕,我躲在那間小小的屋內痛哭失聲。有人推門進來,我緊緊地縮向牆角,戒備著。

  「誰?』」我喊。

  「是我。」進來的是阮小雲。

  「那幾天,一直是她把飯萊送進來給我吃。小雲的父親,我沒有見過,她說是那矮胖子和道友九的拍檔。」

  「小雲是從小在爛仔堆中長大的。」

  「『競之,你明早就得起程了。』小雲捉住我的手。」

  「也真是緣份吧!她對我實在友善。

  「『小雲,救我!』」

  「競之,這世界無人能救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當時,我不懂她說的話。」

  「現今呢,我完全懂了。」

  「『小雲,告訴我,慕天呢?道友九說他已經走了,是不是?』」

  「『是。』」

  「『怎麼會?我不信,慕天不會拋下我不理,這就獨個兒上道了!』」

  「『是我送他出九龍的,你師姊只能籌得一個人的贖金。』」

  「小雲,菲律賓一定不是個好地方,我不要去,請放我,我要去找慕天!』」

  「『那人並不值得你再尋他去。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夫妻,做來有何意義?就算我們撈偏門的人,全都盜亦有道,恩怨分明,分清敵我的。有楊慕天這種朋友,你還需要什麼敵人?』」

  「我只是哭,且戰慄。」

  「『競之,我聽他們說,是你把他一直背著游上岸來的,是吧?請以後把你的心思精力感情全用在為自己上頭,總有重出生天的一日。不值得為男人而做些微的犧牲。』說這話時,阮小雲也眼有淚光。」

  「不必細問,一定是過來人,才會如斯敏感而心痛至切。」

  「『請原諒,競之,我無法救你,他們兄弟爪牙多的是,我只不過是情不得已,留在這兒暫時混飯吃的女流之輩,就算放了你,他們也有本事把你抓回來的。』」

  「『那麼我真要到菲律賓去?』」

  「『也只好如此!到了那邊,你再籌算。競之,謹記我一句話,身體並不重要,有什麼人玷辱你的身體,你只當被瘋狗咬了一口,總會有日康復過來的,只要不讓人吞噬你的心就可以了。』」

  「我呆住。」

  「『這兒,是我母親的老姊妹金紫琴在菲律賓的地址電話,到了馬尼拉,設法跟她聯絡,或許有辦法幫助你。』」

  「阮小雲緊握我的手,輕輕地說了一聲:『保重!』就走了。」

  「我是在翌日天還未亮時,就被帶上船的。」

  楊慕天情不自禁地追問:

  「到了菲律賓,他們怎樣待你?」

  莊競之迷惘的眼神添上淒楚,卻仍無恨意。

  她把聲浪調低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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