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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誰還希罕了?

  嫁掉了的女人,可能活像入了小監獄。然,難得兩餐溫飽,無風無浪,對牢一個自己願意相處、甚而是相愛的人兒,活那麼一輩子,有什麼不好?

  從此不當女強人,當然捨得!

  湯明軒不同,他顧左右而言他,對丁遜君的反問,並不曉得如何作答。

  男人的世界必須海闊天空,山高水遠。漫長的人生,不妨有一段短短的時光,跟自己心愛的人兒躲在一隅,哪怕是深山野嶺,抑或牢籠洞穴,過其不見天日、兩情眷戀的日子!然,長期如此?未免驚人浪擲,徒負一生!

  明軒與遜君手牽著手,向赤柱監獄的海灘走去!

  艷陽燦爛之下的儷人行,竟也如此多瑣碎雜念。人心之不同確如其面。

  誰不想當那些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愛情故事內男女主角?可惜那些故事內的人物全不要穿衣吃飯,更不談日出而作!現實生活裡頭,明軒與遜君獨然肯有情飲水飽,也只怕難敵歲月環境的壓力。日子有功,再加悠悠眾口,輪不到他們不兼顧世情俗務,容不下他倆旁若無人的我我卿卿。

  人類的關係與感情已隨著社會生活之多姿多彩而複雜化!純情難再!

  明軒向遜君解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來這山坡與海灘漫步,除非……」

  「除非你成功為囚犯?」

  明軒給逗笑了,一把將遜君擁住,手圍在她的纖腰上!

  明軒微微覺得這些日子來,遜君是胖了一點點,腰部長上肉。

  那民謠唱:「龍不抬頭不下雨,雨不灑花花不紅。」誰說不是真的?

  明軒望了遜君一眼:「我說,除非你是這赤柱會所的會員,才可以走到這區來,會員大多是監獄的高級職員,然,也有各行各業被邀入會的人。」

  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直把二人帶上山腰。背後是高高的監獄圍牆,小山一邊岩石縱橫,帶出了懸崖,另一邊則是綠草青青的山坡,走下去,就是海灘,那一片的沙,在驕陽下會得反光似,映成耀眼的白!

  「我們別走下去,就在這兒坐坐好不好?」丁遜君問。

  湯明軒緊攜她的手,二人有點踉蹌地爬行至懸崖頂的岩石上,坐下來,正正對著接連藍天的碧海。

  有多少年,日子都全葬送到暗無天日的辦公室內,擠在追名逐利的戰局之中,連伸長脖子透一口氣的機會都絕無僅有。

  難怪湯明軒說,這是世外桃源!

  今天,兩個徹頭徹尾、如假包換的社會叛徒,突然一手推開了周圍的俗務世情道德禮教,懶洋洋地相偎相依,偷得浮生半日閒,看海洋,聽浪聲。這種生活上罕見的突破,如此有效地將二人串連在一起,產生一種濃不可破的、永不相分的親密感覺。

  姑勿論一個冀望長相廝守,另一個但願曾經擁有,這一刻,他們心靈上的契合與融和,是無可置疑的。

  海風陣陣吹來,寒氣都在熱情的擁吻之中變得暖和。

  如果明軒不是適可而止,遜君怕要被他的長吻弄得窒息而死。

  若真在此刻死去,還有遺憾否?

  遜君笑著,揚一揚滿頭已亂的秀髮,摔去這個古怪思想!

  第32節

  「明軒,你愛我嗎?」

  「女人要男人講多少次我愛你,方能安心呢?我才在昨晚上說了幾遍?」

  「可是,你今天不曾說過。」

  「這叫日行一善?教你安心?」

  「這譬喻好像你是單單為我高興,沒一點真心?」

  「別管行善是真心抑或別有用心,受惠人的得益是一樣的。」

  「如果你並不只為討我歡心而愛我,我會更覺得有意義。」

  「我從不刻意討好誰!因為沒有多少人值得我去刻意討好。我是真心的。」

  明軒捧著遜君的臉,被海風吹得涼颼颼的,多了一點蒼白,少了半分紅潤,然,仍然那麼漂亮可愛。明亮的眼睛,水漾漾的,老是在誘著人,要明軒不期然地從心坎裡叫出來:「我愛你,遜君,我愛你!」

  遜君開懷地笑了:「今天說了兩遍。」

  「日行一善已經超額完成,明天請早。」

  遜君舉起粉拳,捶向明軒寬闊的胸膛。明軒笑得人仰馬翻,兩個人玩得失神,很容易失了重心,就這麼雙雙滾落懸崖去。

  「跌個粉身碎骨,可不得了!」

  湯明軒吃吃笑,扶抱著遜君重新坐穩。

  「我們背後的監獄圍牆上有人守望嗎?」遜君問。

  「當然!」

  「那麼,剛才情景,已盡入了望者眼簾?」

  「這有什麼大不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這兒不缺共墜愛河、盟山誓海的情侶!」

  「都市雜誌應申請入會,派個記者長駐於此,肯定可撈到不少上流社會的獨家圖片與秘聞!」

  「遜君,如果你我的事,披露出來,你會怎麼樣?」

  「兵來將擋!」

  「還會在益豐上班嗎?」

  恍似當頭棒喝,遜君沒有想過跟明軒的這段情,會影響她的飯碗!

  理論上,這是毫無牴觸的兩回事。然而,如果不成問題的話,為什麼明軒會煞有介事地提出來?

  遜君的心登時冷了一截。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丟職業,一想到要沿門托缽似的找工作,人就立即像解了凍的一塊肉,無力而面目模糊地貼緊在砧板上,等待宰割。

  自己的多個女友,經年苦幹,爬上了高位,一旦意外橫生,丟了職,竟沒有一個能再任職於大機構,只好再辛辛苦苦地另起爐灶,自行創業,開拓一間間的進可攻退可守、可大可小的顧問公司。成績好的,總算別有洞天,雲開見月,成績差強人意的,還是要撐下去。因為獨立女性能站在人前,靠的是高尚職業的身份。無人可以瀟灑地無職一身輕,仍活躍於社會而備受尊重。

  誰個經歷多年風險爬上一定社會地位去的職業女性還是庸才?只不過江湖上的滔天巨浪,擋之不盡,偶然忍無可忍,要更換職位而已。然,最難堪的偏是要重新找戶頭老細,陳列自己的才幹學識,歡迎光顧,那種感覺只比賣肉人前好一點。碰上了上層的財閥跟下層的才俊,全都換成長江後浪,更多幾重難受。匍匐在董勁一之流面前,總看在他那份權傾人間的成就上頭,不為已甚!若要看那起諸如董植康的第二代面色,也真是太苦,太傷害自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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