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欣高興地問:「你跟貝剛商量了,決定用誠發證券而不用利得隆嗎?」
「當然是用誠發了,同聲同氣好說話。」
「太好了,我其實也贊成用誠發,利得隆這陣子的所為太囂張,有種忙不迭地要賺了幾年香港人的錢就揚長遠去的意思,很看不順眼。」
高駿吻在貝欣的臉頰上:「英雄所見略同,我也跟你有同樣的想法。」
「可是,貝剛會同意嗎?」
「為什麼不?他不敵我們兩人的意見。你快過去給楊誠發打招呼吧!」
貝欣於是趕過去,在楊誠發面前很技巧地推薦了葉帆。
楊誠發是個世故商人,別說知道貝氏為誠發帶來大生意,其實只要貝欣向他說一聲,他也一定買這個人情,反正職員還是要用的。
這年頭哪有不講這種人際關係之理。
於是連忙答應:小帆:恭喜!希望你步步高陞。
貝欣葉帆不知道該怎麼樣反應。
無疑,貝欣對她是很關心的。
葉帆應該高興才是,她正考慮是否應該給貝欣掛電話,秘書就問:「葉小姐,花放在辦公室還是帶回家裡去?」
「放在這兒吧!」
小秘書一時多問了一句,又惹葉帆不快:「是文醫生送來的嗎?」
葉帆說:「不。」然後葉帆又忙不迭地解釋道:「他才剛剛知道這個好消息,而且他送花也不會送到辦公室來。」
「他一般是送到你家裡去吧?」秘書喜孜孜地問。
「嗯!」葉帆點頭。
她不願意讓秘書知道,文子洋從沒有給她送過花。
不要緊的,葉帆想,只要他也沒有送花給別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沒有送給貝欣,那就成了。
章翠屏教誨得是,只要強化自己,各方面的分數都把貝欣比了下去,就能把文子洋爭回來了。
這陣子,分明已經漸入佳境。
才在沉思,秘書就把電話接進來,說:「葉小姐,是貝小姐的電話。」
貝欣一直沿用著她的父姓,在商場上沒有以高太太的身份與人交往。
她有她的心理故障。
別人是不知不覺的。
葉帆接聽了。
對方說:「花收到了嗎?」
「收到了,你的消息如此神速靈通,謝謝。你我之間不必客氣。」
「恭喜你晉陞,這是一份可喜可賀的努力成果。」
「謝謝,那還得看我是否勝任。」
「有空跟我吃頓午飯嗎?」
「我們談公事,還是敘親情?」
「有分別嗎?」
「前者刻不容緩,你定地點時間,自然奉陪。後者呢,我們有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
貝欣歎一口氣,她也有些禁捺不住脾氣,道:「我秘書訂好了位置,自然通知你。」
就這樣,她先掛斷了線。
貝欣是很久沒有單獨跟葉帆見面談話了。
她也有她的自尊在作祟。
有時受得太多委屈,太多葉帆的冷臉孔,貝欣也自覺沒趣。她只盼葉帆早早與文子洋成其好事,這樣她和葉帆之間的心病可以消除,她與文子洋之間的緣份,也真真正正告終就好了。
故而在午飯時,貝欣的確很集中地談貝氏以新股集資的計劃,談得不算不暢快的。
貝欣總結她的意見說:「在還未向市場公開集資之前,我要清楚這個發行新股集資計劃是否值得,你的調查及確定工作非常重要。」
葉帆道:「我知道。集資計劃詳細審閱過了嗎?你們不是已經認定了其可行性?」
「可行性應排在合理性之後。如果整個投資計劃有漏洞,就算可以集資也必須放棄。」
葉帆問:「你認為會有漏洞?」
「我擔心。這事與貝氏的聲譽與民眾利益直接有關,我們責無旁貸。」
「可能的漏洞在哪兒?」
「雲南那地皮是以極便宜的價錢買回來的,如果政府不容許外資建香煙製造廠,地皮不值分文,當然不能以高價轉手賣給貝氏,此其一。更不能向股民集資,此其二。」
葉帆說:「報告內不是說他們拿到了有關文件,有途徑在很近的將來可以建廠嗎?」
「什麼叫很近的將來?十年抑或五十年?那就等到那時才集資好了。」
葉帆奇怪地問:「貝欣,我看你對這個計劃毫不熱烈。」
「過分熱衷會變成盲目,容易產生偏見,不夠客觀。做證券這一行業更非小心不可,你作為證券包銷商,不但不能胡亂利用股民資金賺錢,更有責任保障股民的利益。你明白嗎?」
葉帆其實並不喜歡貝欣那種教誨的語調,只是目前她是客戶,葉帆不能對她置之不理。
回到辦公室去,張德政立即召見她。
葉帆略略把與貝欣會談的經過給張德政說了。
張德政沉思一會,才說:「小帆,你剛晉陞,是獨當一面的行政大員,有個操守你必須謹記,那就是公私分明。」
「我會的,肯定會。為什麼你這麼說了?」
「我們集團非常器重你這麼個人才,才會實話實說。貝欣跟你的關係我們很清楚,另一方面,她跟貝剛的嫌隙我們也明白。貝欣是個企業內成功的霸主,她不要貝剛提出來的發行新股集資計劃獲得成功推行,是可以推論和理解的。但,小帆,我要鄭重地告訴你,公私分明的重要,就是不要你也站在貝欣身邊看整件事,她有她的偏見,你必須保持清醒。」
葉帆對上司的一番話特別受落,似乎是已領了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般威猛,於是很清楚地說:「我會秉公辦理。」
「那就好。請記著,如果貝氏再行集資成功,那就是你首先建立功勞。標立你的招牌,盡在此役。主席有所囑咐,在貝氏這樁生意上,如果完成了,會為我們集團引進巨額的經紀佣金,非同小可。」
張德政甚至拍拍葉帆的肩膊說:「告訴你,我們一班同事今年年尾的花紅是厚是薄都得依靠你的本事了。」
初出茅廬的葉帆,有著一顆特異於人、要急於建功立業、表現自己的熱心,最是危險。
這是她本人並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