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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馮日堂站到我面前來時的神色還是自若的,不愧是大將之材。

  他開門見山就跟我討論這宗人事案件。

  「丁太太,公司的人事調動有一定的法則,也有固定的預算,我們不能不遵守,尤其是在上位的人,如果立了個不良榜樣的話,恐怕以後會號令不行。」

  我差不多是氣得發抖。

  對方的說話,無疑是指我在樹立不良榜樣。

  戰雲已啟,也不是臨陣退縮的時候了。

  第三章

  第11節

  於是我故作鎮靜,問:「例由人生,什麼情況之下可以改變一條公司法例呢?」

  「丁太太是什麼意思?」

  「香港政府法例,如要通過任何一條法例,提交立法局三讀通過,即成定議,可以遵行。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我們丁氏企業也有這種路途可走吧!」

  分明見到馮日堂臉上青紅不定。立即答我:「若以本城政府處事的態度為例,政府屢屢在若幹事上分明為了英資的利益,都不敢公然三讀立法通過,而要假借人民的意願,達到他們的目的,表示如果公然蔑視已定的成規,一定會惹起群眾反感。」

  我笑,別以為拿社會政事的道理就能嚇倒我。不見得我是個才疏學淺、孤陋寡聞的人,我有我的一套意念與理論,可予反攻,我說:「英國人最崇尚假民主,換言之,喜歡借刀殺人,往往製造群眾輿論、煽風點火,他出口,讓群眾出手去達到政府之政治目的。我告訴你,我不恥這種行為。他們始終不夠膽識,避免極權主義的惡名,所以終日掛羊頭賣狗肉。我呢,我不怕,我認為資本機構內,擁有控股權的一方,可以享用一定程度的專利與特權,作一定程度上的為所欲為。如果連這一丁點的特惠利益都沒有,是對大股東的一個不公平。

  「至於小股東,天,沒有人拿把槍指著他們的胸膛,強要他們投資,他們若不投信任一票,倒不如將投資收回好了。」

  如果有錄音機,重播我這一番演辭,相信自己都會鼓起掌來。

  馮日堂整個人呆住了,不發一言。

  我繼續向馮日堂步步進迫:「所以,別以這種大公無私的口吻對待我。這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誰強誰就得逞。如果事情一如你心目中的理想進行,請先檢討為什麼董事局批准購置價值一千二百萬的遊艇,又斥資六百萬在澄碧村買下一幢別墅,名義上是給員工享用,實際上,年中月中最有優先權使用的是誰?馮先生用不用向雜務部查詢,才知清楚。」

  乘勝追擊的味道委實是太好了。

  馮日堂歎一口氣,問:「丁太太如今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如何辦理此事?」

  「只一句話,例由人生。你看著辦吧!」

  說罷,我起身就走。

  執行董事也不過是高級打工仔而已,商業社會內要講原則,一定要先講資格。

  打工仔不論高級與低級,資格還是不夠,就這麼簡單。

  翌日,我就收到阿顧及笑姐的電話,千多萬謝。可想而知,馮日堂已經屈服。

  這天晚上,不需要陪伴丁松年出去應酬,我樂得在家裡休息、看看電視,跟女朋友煲電話粥。

  仇佩芬給我報道了一個驚人消息,說:「郭家大新聞,李秀環提出離婚,且已私奔。」

  「什麼時候的事?」

  「今日出的事,郭家昨晚有宴會,郭一功宴請上頭來港訪問的頭頭,規定一家大小,齊齊迎迓出席,偏就是缺了這位長媳。」

  「她可能心情不好,因而避席,怎麼知道她是一走了之?」

  「戲劇化得很呢!原來郭賢約好了李秀環各自到君度大酒店的貴賓廳去,等至入席時,仍不見人影,忽然侍役送進一封信來,是李秀環留書出走。講明已乘當晚飛機到歐洲去。現今私逃是鐵定了,問題只在於有沒有挾帶而已?」

  「你看呢?」

  「多少總會撈一點在手,單是郭家一直以來的首飾就已可觀,足夠李秀環與情人用上兩三年的樣子。」

  就為了這段李秀環的新聞,我捧住電話的手,過了一個鐘頭之後,幾乎麻痺了。

  所得的結論是,世家大族,名聲顯赫,富甲一方,也有被人剃掉眼眉的可能。

  這個笑話傳出江湖,足可使上流社會的婦孺忙足一頭半個月,一定奔走相告,輾轉相傳,以將之公佈天下為己任。

  我也不敢說自己會不會是其中落力串演的一員。

  老實說,這也不是生安白造、無中生有的是非。既然做得出,就難免不被人知,這叫沒法子的事!

  況且,天天談論中東局勢,論定國際英雄狗熊,就算自己曉得講,也要有人曉得應,才有半點興趣。

  否則,最好談論這些輕鬆的、人人樂於聽、樂於講的花邊新聞,多少有點心曠神怡的功能。

  我心想,待丁松年回來,我就得跟他說個明明白白,別以為只有男人才可以花心變心,女人亦然。

  所以,要好好警告丁松年,真要善待其妻,否則,有得他瞧呢!

  一想曹操,曹操就到。

  丁松年走進房來,一臉嚴霜,像跟誰有大仇口似。

  我還打算給他一個下馬威,現今情勢卻變成了他要來教訓我般,真教人莫名其妙!

  丁松年把外衣重重的摔在梳化上,看牢我說:「你知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

  真好笑,天下間有這麼多事分分秒秒的發生,我怎麼知道是那一宗?那一件?

  我轉一轉眼珠子,乘機說:「是不是郭一功長媳挾帶私逃一事,我看沒有什麼事比這件更來得駭人聽聞。」

  「許曼明,」丁松年連名帶姓地招呼我,以示他的極度不悅。「在你的生活圈子內,總是這些與自已本身幸福、與社會道德完全無關的事,才惹你的關注,才值得你花用時間嗎?」

  「老天!這也算罪名?要不要我立即報名參加九一年的直選,日子才算過得有意義,對社會、對父母、對丈夫、對兒女,才算盡了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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