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軒吁出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肩膀肌肉緊張得僵硬酸痛。五月的氣溫舒適怡人,她卻在冒汗,冒冷汗。
不管我開出什麼條件,你都會接受?他是什麼意思?要不是有求於他,她一定會指著他鼻子叫他說個明白。
她坐立難安,走到窗邊,聞桂花的香味,吹吹徐暖的和風,看隔壁種的一些盆栽植物。士可殺不可辱,如果他太過分,她一定跟他翻臉,管它合約不合約。
他關上門的聲音使她轉過頭來對他微笑。他站在門口盯著她瞧,那副神情好像有點迷惑、有點不解、有點難以置信,又好像當她是世界上最值得注視的女人。她迷迷糊糊的被他的目光定住,迷迷糊糊的和他凝眸相視,朦朦朧朧的感覺自己似乎做過這樣的夢——夢見和一個深愛她的男人這樣對視著直到地老天荒。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想將自己的神魂拉回現實,可是她的潛意識有一部份仍留戀著夢境。
她咬咬牙咒罵自己。天哪!潘季軒!你受的教訓還不夠慘痛嗎?連那個一向頗為紳士的許士傑都會一夕之間翻臉變成豬八戒,你以為這只遍游花叢的蜜蜂會有多少真心誠意?他不知曾以這樣款款柔情的目光欺騙過多少女人,你千萬不能被他的笑容蠱惑,萬萬不能被他的眼神迷醉,否則就算下了地獄也活該。
她接過他手中的紙杯,小心不去碰觸他手指。他的磁場一定很強,她一接近他就感到難以呼吸;她忙不迭的,又盡量不著痕跡的走開去,回她原先坐的沙發,坐到她的皮包旁邊,一口氣把紙杯裡的水喝光。
他靜靜看著她喝完,再問:「要不要再來一杯?」
「不用,謝謝。」事實上她還想再喝上三杯。「我今天的使命是探探你的意思,表示我們的誠意。如果你有意和我們進一步詳談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和家兄見面,時間由你決定。」
他一手橫胸,一手往上彎摸摸下巴。「潘小姐,老實說,我算是當今台灣電玩設計界的紅人,我不知道我還能紅多久,但是目前的確有不少家公司想和我簽約,你們兄弟軟體公司是最不起眼的一家,不管就知名度、營業額、銷售網各方面來說,都敬陪末座。」
季軒頓時臉上無光,看來她只好鎩羽而歸了。
「我還不會很快就決定要把經銷權交給哪一家公司,我會就各家開出來的條件做個評估。兄弟軟體公司也不是毫無希望,因為你剛才說你會盡量滿足我的要求,這點引起我很大的興趣。」
他損人不帶個髒字,卻也說得夠露骨了。如果紙杯裡還有水的話,她已經往他含著曖昧笑容的臉上潑了。明明是個相貌俊朗、氣質頗佳的人,怎麼會滿腦子齷齪的心思?
「陳先生,我想你可能沒聽清楚,我是說我們公司會盡可能滿足你的要求。」
「你不就可以代表你們公司嗎?」
「我只是做先鋒,先代表公司來表達誠意。至於你的要求,不管是任何要求,我都不會承諾,你必須等到和我們的主將,也就是我的兩個哥哥見面時詳談。」
他笑得好弔詭。「可是我要提出的第一個要求與你的兩個哥哥無關,只與你有關。」
季軒拉下臉來。他敢說一句侮辱她的話,她一定會打斷他的牙!別以為她是女孩子好欺負,小時候她可是常常和大她一歲半的三哥叔軒打架。
「我說過了,不管你有任何要求,我都不會承諾。」她拿起皮包站起來。「我該說的差不多都說了,我會請我哥哥打電話來再跟你約時間面談。」
「潘小姐,別急著走,請坐。」他臉上隱隱帶著促狹的笑容。「你恐怕誤會了什麼,應該怪我沒有把話說清楚,引起你的猜測。忘了我剛才說的要求吧,我想請你幫個忙,我眼前有個難題,如果你能幫我解決,我會非常感激。」他用誠摯的目光向她懇求。
她眨了眨眼,懷疑他在耍什麼花招。「我才疏學淺,恐怕幫不上你的忙。」
「你一定幫得上,請坐下來聽我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始終溫文的笑著,又不曾真的說出無禮的話,她不妨姑且聽聽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她坐下來,一坐下就後悔了。不管他賣什麼藥,她吃了一定中毒。她應該趕快逃離險地,以免落入陷阱。這個男人的笑容擁有化解女性防衛心理的魔力,恐怕連得道老尼都莫之能御。他自己知道他有此魔力,所以一徑使用他溫文的笑容來軟化她的心防。
「今天晚上我必須參加一個聚會,而且必須帶女伴去。原先答應我的姚小姐是位國內航線的空姐,她臨時被調派飛高雄,無法出席。剛才,你可能也聽到了,我打電話給幾位小姐,很不巧,她們不是出差就是生病了,所以,我想請你當我今晚的女伴。」
季軒把頭搖得長髮飛散。「不可能。」她把頰邊的頭髮往腦後撥。「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我跟你又不熟。」
「如果我跟貴公司簽約,將來我們就會常常見面。」
她柳眉橫豎。「別拿簽約的問題來要脅我,這是兩回事。」
他嘴角噙著笑說:「我那樣說沒有別的含意,更沒有要脅的意思。我說了,是我想請你幫忙,今晚的聚會如果能推掉,或者能夠不帶女伴去,我一定不會麻煩你。既然你來得巧,你就像是老天爺恩賜給我的救星,如果你能展現誠意,幫我這個忙,我就欠你一份情,在我選擇經銷商的時候,一定會因為你的緣故,而給兄弟軟體公司加分。」
季軒發現自己在咬著下唇考慮。
她根本不該考慮,應該馬上就回絕的。這很可能是個陷阱,她如果答應今晚做他的女伴,說不定會死得不明不白。搞不好明天報上的頭版就會刊出她的照片,陳述她被姦殺的新聞。她不禁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