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是以退為進,在吊你的胃口吧!」
「真的嗎?」陳凱很認真地問。
若芸在心裡大喊: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吳小姐侃侃而談女人的心理。「有的女人就喜歡玩這種遊戲。她可能覺得太快讓你追到,你就不會珍惜。愈難追到手,你就愈會寶貝她。你想想看,她是不是表現得欲拒還迎?」「呃……好像……」
好像什麼?若芸真想踢他一腳。
吳小姐不等他回答就繼續說:「你看過以前美國的西部片嗎?」
「看過。我十幾歲的時候很喜歡看舊西部片。」
「那你一定看過約翰·韋恩馴服女人的辦法。」
「嗯……」
「再難馴服的女人,他把她抓起來親吻,她就軟化了,接著回吻他。」
哇哩咧!要不是嘴巴受制於人,若芸一定跳起來反駁。
陳凱感覺到她的激動,他輕按一下她下巴,好像在表示他不會那麼莽撞。
「我想國情不同、對像不同,我不能把約翰·韋恩的辦法照樣搬來用。下班時間已經過了,Miss吳,你可以回去了。這顆頑固的牙大約再三分鐘就可以拔出來。」
「好,那我先走了。」
診所門關上的聲音響畢,陳凱把沾著血的牙從若芸嘴巴裡拿出來。
「咬緊棉花。流了不少血,你別急著起來,坐著休息一下,不然會頭昏。」
若芸感覺溫熱的液體流入她喉嚨。她合著眼睛仰坐在治療椅上,用力咬緊棉花止血。
「你還好吧?」他輕聲問。
她點頭。聽到他在收拾器具的聲音。
「我買了冰淇淋,等下你帶回去。」他柔語。
她閉目搖頭,皺眉,覺得他的人情債重壓著她。
「怎麼了?會痛?」
她連頭都懶得搖,眉頭皺得更深。該如何討厭一個對你好得很過分的優質男人?
「夢竹說親一下就不痛了。」
他的話才剛傳進她耳朵,他的唇就輕壓上她的唇,害她的芳心一陣戰慄。只有短暫的一觸,他的唇就離開了,她的心卻仍兀自不停的打哆嗦。她的四肢癱軟乏力,她的腦筋亂得像一團被貓兒胡搗惡搞的毛線球。
「呃……對不起,我一時情不自禁……」
她的屁股彷彿被他的話猛刺一下,反射性的彈起來。雙腳一落地,她立即往門口遁去。既然沒有魔法可以在剎那之間將羞顏變臉,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若芸,若芸……」
他從後面追上來,她走得更快了。綠燈轉黃燈了,她仍然匆匆大步穿越馬路。
閃過幾輛摩托車,微微喘著氣站定,往後看去,確定他沒有追來,她吁出一口氣,繼續邁步,心中卻有一股掩不住的失望。
夢竹說親一下就不痛了。好爛的借口,但他終究還是承認他情不自禁。
該死的、可惡的、可恨的傢伙,他明明答應只跟她做普通朋友,不給她壓力,言猶在耳,他的一個小動作卻輕易吹皺了她心中那池春水,別以為道個歉,她就會原諒他。
她該怎麼辦?換個牙醫?還是……
*** *** ***
鑰匙在你手裡,端視你何時肯打開自己的心鎖……
她跟公寓大樓的管理員打個招呼,走進電梯裡,對著手中握著的鑰匙發呆,氣自己幹嗎把他所說過的每句話都記得那麼清楚。
他要她釋放她的心,她能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的那麼做嗎?她如果真要沾惹情愛,她要的是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濃情摯愛,他真的能給她那麼多嗎?也許一直以來,她並非不嚮往愛情,只是不相信在這個速食年代中,還存在著一如《浮生六記》中那樣你儂我儂的感情。得不到那麼多的摯情,她寧可完全不要。
他對她的好,她點滴在心頭。再不願承認,她還是愈來愈不能無視於他眼中的款款柔情。她以為至少還能拖上一段時間,等到她不必再去看牙,等到他對她的興趣減低了,她人生的這段插曲就會自然結束。可是他剛才突兀的動作,捲動了兩人之間的渾沌關係,迫使她必須面臨Say yes or no的抉擇,不能再裝糊塗,不能既要享受被追求的所有禮遇,又假裝不知他在追求她。
討厭!討厭!討厭!她用力把鑰匙插進鑰匙洞裡,狠狠的轉動。她不想選擇yes,誰知道蜜月期能持續多久?她又有點捨不得說no,他對她太好了,她怎能忍心傷害他?她好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掉入他溫柔的陷阱。
打開門,她張口結舌,被她房裡的凌亂嚇得差點心臟麻痺。她的小套房遭小偷光顧了!沒找到什麼好偷的,所以小偷故意把她的所有東西全弄得亂七八糟?原本整齊疊在咖啡桌下的幾十本雜誌,現在散亂在地下、沙發上。電視上頭的一隻小鯨魚擺飾不知去向,充作屏風隔開飯廳與臥室的大書櫃裡,有三分之二的書都被丟棄到地上。音響旁的CD架整個傾倒,CD散了一地。
她僵直呆滯的往裡頭走幾步,看到臥室的情況比客廳更糟。衣櫥、抽屜全被打開來,衣服、胸罩、內褲等丟得滿床滿地。這是什麼樣變態的小偷,竟然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
然後她看到血跡,嚇得頭皮發麻、全身發冷。那是半個踩了血的鞋印,那寬大的鞋印絕對不是她的,是男人的!
鞋印之前……她尖聲驚叫,隨即掩面痛哭。
怎麼會這樣?這麼歹毒,連一隻無辜的貓都不放過!
她聽到一個聲音,抽噎著努力暫停止哭,拉開皮包拿出手機。
「喂?」
「若芸,我是陳凱,你忘了拿藥,我給你送過去好不好?不吃藥的話,你拔牙的傷口恐怕會發炎。」
「陳凱……」若芸如聽到家人的聲音般激動。
「你在哭嗎?有那麼嚴重嗎?只不過是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
「不是啦!」真受不了,聽到他的聲音,她為什麼更想哭?「你快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