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慶幸自小野慣了,雙手早已非不沾陽春水的千金之手,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大哥,她既不是北門天雨,我們捉她等於白捉了。」老三收起手上的鐵耙。
「你不是北門天雨?」胖子老大仍半信半疑。
「你看我的一隻大腳丫就知道了。」她抬腿道。
「大腳丫又怎樣。」
「千金大小姐會有一雙大腳丫嗎?只有三寸金蓮才能找著好夫家,我是農家出身的村姑,所以配上這雙大腳丫正好方便下田。」她說得跟真的一樣。
五歲時,娘問她要不要纏足,她搖了十次頭,這雙腳丫子才保了下來。
北門上拓自此老是怪妻子太寵女兒,連纏足的事也依孩子的心意決定。
五歲立志成為一代俠女的北門天雨,怎麼可能讓自己有一雙行走不便的小腳?
「你說你是個丫環,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叫……我姓寧,名小夢。」借一下前朝女俠的名號應該不為過。
「寧小夢。」胖子老大念了下。
「大哥,沒必要多殺無用之人,還是把他們放了,再找其他有錢人下手。」老三道。
北門天雨呼了一口氣。「還是做回寧小夢比較好。」
「你為什麼要冒充北門天雨?」
「威風啊!」
他相信了,這丫頭確實不像千金小姐,看她走路沒有凌波微步;坐姿不像大家閨秀;站立時不是手擦腰就是踢腿,要是個小姐,也是個窮人家的小姐。
*** *** ***
他們先到王大娘家喝壓驚湯。
「小二哥,你真不簡單,真被你料中了。」北門天雨佩服地道。
店小二笑了笑,搔了搔鼻頭。「不好意思,也沒幫上什麼忙,全靠姑娘自己的智慧。」
「姑娘到底是北門天雨還是寧小夢啊?」王大娘比較好奇的是這一部分。
「隨便啦!」她又喝了一碗壓驚湯。
「怎麼可以隨便?萬一有人問起,我好跟人家說。」
「誰會問?」
崑崙三煞一次又一次的想找她的麻煩,看來還是做寧小夢比較安全些。
在王大娘家住了一宿,睡得還算安穩。
告辭了王大娘和店小二,她往回家的路走去。
才出城門,就被秦衍給堵上。
她見了他既驚又喜,可她卻掩飾得很好。
「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去吧!」
他不讓她走,「我在城門口等了你一夜,知道你一定會出城。」
「你不讓我回家?」她問。
「我們先成親,然後再回家省親。」
她就是不肯,「我已經決定要斷了與秦園的所有瓜葛,你不要這麼纏人。」
「跟我回去。」他溫柔的說。
他拿她沒轍,她又何嘗不是?多希望他能和初相識時一樣冷漠,那麼她便可以更狠心一些。
「這一切是因為那一夜而起,如果現在我再給你一次那一夜的溫存,你能不能答應忘了我?」她輕聲問。
他思索著她的話,能不能?
答案是不能。
可他非常想要她,他們靜靜的互相凝視彼此一會兒。
「好。」他給了她答覆。
*** *** ***
這一次的結合,非常的激烈。
秦衍的雙掌撐在她的頸項間,「為什麼會有一道刀傷?」
她將昨日遇到崑崙三煞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秦衍聽著,沒說話,開始吻她。
他們忘情的吻著彼此!好像這是今生最後一次纏綿,帶給彼此的是無窮無盡的快意。
「衍……」她輕吟著他的名。
這是第一次。
他低吼一聲,先是輕輕撥撩她的情潮,直到她得到滿足,他才顧及自己。
他頂進她的最深處,完完全全的佔有她。北門天雨渾身一顫,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愉。
他異常興奮,也異常激烈,柔嫩的她同時也發出了舒服的吟哦。
他們現在都不想停下來,努力地、一心想取悅對方,讓對方滿足。
然後她哭了,她很少哭的。
「怎麼了?」他吻著她,「是不是我弄傷你了?」
「不是。」她一逕兒地哭著。
「為什麼哭?」他吸吮著她的淚珠。
「喜極而泣,我是太高興,所以才哭的。」北門天雨哭了又笑,「我是不是很像個瘋子?」
秦衍轉身讓她躺在他的胸前,她的發狂亂地散在他的身上,似黑色的泉。
這一次的結合,沒有酒、沒有迷心散,兩人卻更加狂烈。
「我才是瘋子。」他說,還想探向她,索取更多的溫柔。
「我們都是瘋子。」她下了結論。
「睡一下。」他哄著她,怕她累了。
「不,我要走了。」她爬起身,穿上衣服。
秦衍想阻止她,卻沒有這樣做。這是他同意的,交歡換自由。
躺在悅來客棧的客房裡,兩人好像是偷情的男女,但沒有太多相處的時間,分離時刻總是伴著痛苦,離情依依。
她就要走了,這一生也許不會再相見。
他想窩囊地求她不要走,終究是開不了口。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過得不如意,回來找我,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
北門天雨低笑,笑容是苦澀的。「你還有個品芙。」
「我發誓,我不會娶品芙為妻。」秦衍嚴肅地說。
「不管是不是真的,聽起來很舒服。」女人真好哄。
北門天雨走向門邊,推門而出。
秦衍突地喚住她:「天雨……」
她回眸,「呃?」
「保重!」
北門天雨點點頭。「我會的,不要送行、不要說再見,我怕我會受不了。」
他們就這樣分離了。
他沒有送行,也沒有說再見。
或許一年後,他們不會再記得彼此,誰知道呢?
第十章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王維 相思
泰園
夏去秋來,葉落滿地。
「黃蓮、白蓮,把這些藥材收在木箱裡。」
北門天雨走後,秦衍覺得自己好像行屍走肉,除了替人診病之外就是窩在藥房裡。
「少爺,老爺和夫人在花廳裡吵個不停,怕要打起來了。」姜行凱深知清官難斷家務事,只得跑來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