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痺吧!麻痺吧!祈求上蒼讓她的感官全部麻痺吧,永遠不要再體會任何情愛了!愛情對她而言,是荊棘遍地的煉獄,是最大的災難!
沒有人可以理解耀宇對她有多重要!
自從墜樓受傷後,她由舞台上閃亮的新星變成殘廢,她喪失了自尊與自信,她消極地想逃避一切、想毀滅自己。
是耀宇讓她由痛苦的深淵中重新站起來,是他深邃堅定的眼讓她重新建立信心,是他的溫柔讓她相信世上有真愛,甚至開始期待地久天長……
但──碎了!一切都毀滅了、都碎了……
那幾張清晰的相片逼她不得不看清事實──她紀曉書只是一個笑話,一個供柯耀宇和施妮妮玩樂的笑話!
受傷以來,她跟自卑搏鬥許久,久到連她都懷疑自己曾經有過歡笑。
因為相信耀宇愛她,所以她努力地戰勝卑怯,把那頭名為「自卑」的野獸狠狠馴服,並關入最堅固的牢籠中,再加上重重鎖煉。
她以為一切的苦難都過去了,她可以迎接充滿甜蜜的未來……
但,那頭野獸卻在毫無預警下破籠而出──獰笑地咬住她的頸子,以血紅的眼嘲笑她的天真,以銳利的爪子撕毀她的骨血、她的未來、她的一切!
被抽空了!她的靈魂被抽空了,勇氣也全被摧毀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什麼,還能憑借什麼活下去?
旁人的悲憫嗎?同情嗎?還是嘲笑?
不!她寧可死!
盧易澤深深地凝視她。「願意談談嗎?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你的狀況看起來很糟。」
曉書眼神空洞。是很糟,糟到讓她懷疑自己是否已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洞,永遠沒有重見光明的一天。
盧易澤體貼地道:「對了,為了怕你的家人擔心,我打過電話給你大姊,告訴她你在我這裡,想在我離台之前跟我敘敘舊。」他加上一句。「如果你想馬上回家,我立刻送你回去。」
「不……」曉書茫然地搖頭。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氣色一定很糟,她不想讓家人們再為她擔憂,她已經讓她們操太多的心了。
「盧大哥,我可以暫時待在這裡嗎?只要一會兒,我不會打擾你太久的。」
「當然可以!曉書,你不要跟我說這麼見外的話。」
看著曉書了無生氣的臉蛋,盧易澤歎了口氣。「我想,我大概知道讓你變成這檬的原因,我趕到醫院接你時,你的身邊有一本週刊,送你去醫院的店員說那是你買的。」
他拿起一旁的週刊,封面正是柯耀宇與施妮妮親熱的合照。
那照片再度刺傷了她,曉書閉上眼,絕望的清淚潸然落下。
盧易澤的語氣滿是憤怒。「他不該這樣對你的!該死的混蛋,我無法原諒他!我一直以為他愛你,會好好照顧你,所以我才會提早結束假期,準備回荷蘭。但──我作夢也想不到,柯耀宇竟然是這種人!他不但腳踏兩條船,更踐踏你的真情!他該死!該死!他死一千次都不夠!」
「不要再說了……」曉書悲慼地搖頭。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她也不要再想了。她只求上蒼饒過她,不要再讓她有知覺,就讓她這麼拖著空殼度過餘生吧……
盧易澤握住曉書的手,堅定地道:「我知道你很痛苦。曉書,眼前你最好離開台灣、離開這個環境。跟我到荷蘭吧!」
曉書驚愕地看著他。「不!」
「不要誤會,我的意思不是要你跟我在一起。」盧易澤苦笑。「我知道你多麼深愛那混帳,也明白感情不能強求。但,發生這種事後,繼續留在台灣對你只是傷害,到荷蘭去吧!你可以重新開始,好好地冷靜一陣子,再想想自己的未來。」
「……」曉書拒絕的話梗在喉間。她不想麻煩盧大哥,但他那一句「重新開始」卻深深地打動她的心。是啊!她知道日子總要過下去,就算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靈魂,日子還是要過,她得為家人堅強下去,不是嗎?
她不能再了無生氣地拖累姊妹們,不管多痛、多苦,她都必須站起來!
離開吧!
這三個字像是深淵中唯一的光線,給了她一絲絲的希望。不管什麼地方都好,她不想再留在台灣,不想留在有柯耀宇的地方……只要一想到他,她便會成為天下最可悲、最脆弱的女人。
她不想再過那麼悲哀的日子,不想讓眼淚永無停歇……
最諷刺的是,她的淚水竟是別人眼中的笑話!
「盧大哥,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跟你到荷蘭。你放心,我……我會堅強起來的。我會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她會隨便挑選一個國度,越遠越好!把自己放逐遠地,挨過漫長的傷痛期後再回來台灣。
「別說!」盧易澤阻止她未說完的話。「曉書,相信我,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感情上的負擔。我想帶你回荷蘭,純粹是因為我關心你,像是關心親妹妹般地關心你。也許你可以隨便找個國家躲起來,但,遙遠又陌生的國度中,沒有任何人接應你,你的家人怎麼會放心呢?」
曉書怔怔地聽著,無法反駁他所說的話。是啊,如果知道她要出國,姊妹們不知要操多少心?而她們的憂心,正是她最不樂意見到的。
盧易澤拍拍她的手。「記得我那個寶貝妹妹盧綺寧吧?她並沒有跟我父母住在一起,獨自一人居住在布魯日,我爸媽很擔心她,不如你去跟她作個伴?反正你們從小就是好朋友,綺寧一定很歡迎你去的。」
曉書知道盧易澤是為了她才故意這麼說。「盧大哥,我真的很感激你為我設想這麼多,但我真的不想麻煩你……」
「如果你真當我是個大哥,就不要再說麻煩這種話,這實在是太見外了。無論如何,你還是先跟我到荷蘭散散心吧!」
盧易澤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住在隔壁的房問,有什麼事就叫我一聲。」說完,他便開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