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蕪對我和哪家畫廊合作並無太多設限,只是,我是他的妻子,理當注意到外人對這件事的流言。拓蕪是新笙畫廊的老闆,而我這身為妻子的人竟然與自家畫廊之外的畫商合作,這無異是打擊了新笙畫廊和其他中南部地區拓蕪名下畫廊的信譽了。」這是薛佛的考慮,結婚前她可以任性,可以表現自己強韌的一面;但結婚後她必須要適可而止地多為拓蕪著想。
「那你想將來如何合作呢?」春水畫廊對合作的方式一向十分高姿態,要嘛全然合作,要嘛不合作,他不要半調子的合作方式。不過,如果薛佛可以提出一個說動他的方案,他倒是願意為她而破例。
「我的構想是:當然,這只是我的構想,你不一定非採用不可。」
他頷首,催促她說下去。
「我希望將來我的所有作品裡非人物畫的部分交給春水替我經營,人物畫的部分則留在新笙畫廊。」她說完後靜待蔣暮槐的「發落」。
蔣暮槐手指摩挲著下頜,饒富興味地看著她。薛佛是一個美麗又聰明的女人,在她的作品裡屬人物畫賣得最好,也是她最擅長的畫技之一。她把最成熟的畫風留在新笙,提高新笙的買氣,而把仍需經營與推廣的非人物畫給了春水畫廊,想借春水的力量替她使力。
這一點薛佛也明白他想得到這一層,但她不忌諱,看穿就看穿吧。
明明知道薛佛的打算,蔣暮槐還是該死地心甘情願答應了她,誰叫他惜才呢!
真只是惜才嗎?如果只是惜才,他也不會作如此徹底的讓步,也就是說一切條件皆以薛佛為要件。
「雖然我不是要你感激我,但是我要讓你明白,你在我的原則裡實屬是少數的例外。」他是真的不要她的感激,只是忍不住想讓她瞭解他對她的「寬大為懷」。這種寬大為懷又有多少用途呢?她已經嫁人了,所有的夢都是癡心妄想,就算對她再用心,再款款深情,她也只是不會駐足的雲彩。誰叫他是愛到深處無怨尤呢!
薛佛對自己的私心有點心虛,她沒料到蔣暮槐會答應得如此乾脆。就是因為他的毫不考慮,讓她更害怕,她怕這是要付出她所付不起的代價。
他笑了笑,「你好像很驚訝我會答應。」
她點點頭。
「你應該很清楚原因何在。」
「我當然知道,因為你覺得我非朽木,因為你知道我是能替春水賺大錢的畫工。」她故意裝作聽不懂他的話,說了一大串雖是事實,但非蔣暮槐想聽的事實。
「畫工?你竟然用畫工來形容你自己,哈哈哈!你很機靈,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寧願自貶也不願說我想聽的話,不過,這就是你吸引人的地方之一。像你這樣的女人,在我以為,很難與忠實劃上等號。」他搖搖頭歎了口氣。
「搖頭、歎氣?你希望我是個不忠實的女人嗎?」
「我既希望你的不忠實是因為我;又希望你會對你的『丈夫』忠實。」
這根本是兩相矛盾的說法,也是人性的一種表徵。蔣暮槐雖想得到她的愛,卻不要她的「背叛」,這會污損了他心目中完美女性的幻象。
她還是笑。
「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要早早認識你,瘋狂地追求你,讓你愛上我。」雖不知是否真有來生,但薛佛是他的遺憾,這種感覺恐怕會持續下去,很難有平息的一日。
「你愈是如此,我愈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承受不起。」不是蔣暮槐不夠好,而是——和他相處總覺得少了一種感覺,一份心靈的悸動。
「不!你絕對承受得起,氓是你一派冷漠不願正視它的存在。」蔣暮槐點到為止,不願多說,有的時候含蓄的愛也是一種雋永。
「世間不止我一個女人,你……該多給人家機會。」就她所知,蔣暮槐以前有個同居女人,傳聞中這名女子不甘沒有名分之苦,下堂求去,不知所蹤。
「雖世間多是女子,但只你一個薛佛。」這在佛家的說法裡是一種執著,凡執著的人都苦,而執著的人偏又癡心,該怎麼是好呢?
隨他去苦吧!至少暫時一動不如一靜。
* * *
而那個住在范府的丹丹呢?
發燒到了三十九度,范拓蕪開車送她到醫院檢查,打了退燒針拿了藥,才算是「大功告成」。』
上樓回房時,在樓梯中踉蹌了一下,「拓蕪,我好暈啊,你能不能抱我回房間?」
「丹丹小姐,男女授受不親,你別麻煩拓蕪少爺吧,我送你上樓好了。」幸虧李嫂前來解危,不然場面一定少不了尷尬。
丹丹用一種怨恨的眼神看著李嫂,都是這個死管家,破壞了她的好事,不過,她也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愈是碰到挫折愈能激發她的鬥志,這一回合雖然失敗了,她還有無數個回合,不信拓蕪見到美色毫不動心。
中午吃飯時,她也下樓和范拓蕪一道吃,薛佛出去了,正好,她可以盡情「遊戲」。
「拓蕪,薛姐姐怎麼不陪你吃飯啊?」如果她是拓蕪的妻子,絕不會放著他一人在家吃飯,她可會心疼的。
范拓蕪低著頭「埋頭苦幹」,對於女人找他談話、聊天,他一向不甚感興趣,只是嗯嗯啊啊地應聲。
「拓蕪!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丹丹不耐煩地抗議,在她的經驗裡很少有男孩子會無視她的存在,那些流著口水的好色之徒莫不巴結著她。
「哦——對不起,我沒注意。我正在想著一會到電視台開會時要向各級主管人員報告的經營方針,所以無法一心三用。」他客氣地解釋,用餐巾抹了抹嘴角的醬汁,尚有兩滴留在上唇,丹丹嬌媚萬千地依上前去,吮去了醬汁。
她的這個舉動令范拓蕪措手不及,沒料到她的行為竟會如此大膽厚顏,他一點開心的感覺皆無,反而覺得很生氣,因為這是一種另類的羞辱,所以他口氣不好至極地說:「我不時興搞婚外情,而且我對婚外情也不存任何幻想,有些話我不願說得太明白,你才十八歲,十八歲的女孩不應該這樣虛擲你的青春。我這樣的表達不知道你了不瞭解,我希望類似的事件不要再發生。」他給她一些時間消化這段話後又說:「我愛我的妻子,沒有任何女人可以代替,這種深刻的愛情也許將來你也會碰到,但是不要以我為實驗的對象,如果在我今天說了之後你仍再犯,甚至威脅到我的婚姻,那麼只好請你離開我家,休怪我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