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齊異,他只能離開。
現下唯一的問題是,齊異尚未研究完他體內的毒,他若是開口要求離開,她必定不會答應,可若是就這麼耗下去,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與齊異相處得愈久,他怕自己愈是無法割捨對她的感情。
羅剎愈想愈煩惱,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好方法。
他究竟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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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的煩惱並沒有立刻解決,反而拖延了好幾日,他一直想找機會同齊異說,可是一見到她的笑臉,就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事情便這麼拖了下來。
這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齊異在谷中摘取藥草,羅剎則陪在她身旁,幫忙拿裝藥的竹籃。
從那日之後,齊異便換上了女裝,她矮身蹲在一簇深綠色的小草旁,「你瞧,這是珠光草,它的葉子是圓形的,像珠子一般,晚上還會發光,所以才叫珠光草,它能順氣通血,靜心養神。」
羅剎愣愣望著她專注的側面,有些恍神。
得不到他的回應,齊異抬起頭來,卻瞧見他正癡望著自己,似是若有所思。她微微蹙眉,不解地問:「很無聊是嗎?」
他連忙否認,「不,你繼續說,我對這些藥草也很有興趣,你再多教我一些。」
齊異微笑道:「不了,今日已採了不少藥草,我們先回木屋去,這些藥草可得好生保存,不然,到時製出的藥藥效會差很多呢。」
「好。」
兩人回到屋內,羅剎按著齊異的指示將藥草分放於各處。
「謝謝你,你住在這兒,真幫了我不少忙呢。」齊異對著他甜甜一笑,真心誠意,煞是美麗動人。
他心中一動,再也忍不住積壓多時的疑問,衝口問出:「你……為什麼會一個人住在這谷中?你的家人呢?」
認識她至今,她始終是孤身一人,從未聽她提過關於自身之事,他早已暗暗困惑多時。
「我……」齊異微怔,沒想到他會問起自己的身世。
羅剎見她有些遲疑,以為她不願回答,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不是想刺探你的過去,只是……只是想多知道些關於你的事,你若是不願意說也沒關係,就當我沒問過。」
「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事?」齊異望著他,眼中帶著一抹深思。
羅剎……竟會開口問她的事……他只是單純地對她感到好奇嗎?還是有別的原因?
「對。」羅剎臉色頗為尷尬,撇開頭,不敢望向她,更不敢再多說什麼。
齊異沉思良久,靜靜凝視著他,在一段長長的沉默後,才輕輕笑道:「好,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你安靜聽著,別亂插嘴,不然的話,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他急忙應道:「好。」
齊異望向遠方,淡淡開口:「很久很久以前,有—個醫術非常高明的大夫,他宅心仁厚,經常分文不取地為窮人治病,大家都很尊敬他,稱他為『神醫』。」
聽到「神醫」兩個字,羅剎心念一動,突地想起一人,那人名為齊夏,在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齊夏不僅醫術卓絕,更難得的是,他有一顆仁慈的心,只要病人求他醫治,必定盡心盡力,甚至常常———費為窮人看診,因此上門求醫者無數,聲名如日中天,當時,武林中人都敬稱他為神醫。
這位神醫齊夏,是不是就是齊異口中的那位神醫?他們兩人同姓齊,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儘管心中有此疑問,羅剎也不敢開口詢問,靜靜地聽她往下說。
「那位神醫有個賢淑的妻子,他們生了一個女兒,雖然日子過得清苦,卻很幸福快樂。神醫的女兒見爹爹救了這麼多人的命,大家都對他讚不絕口,所以對爹爹十分崇拜,從小便立志學醫,而神醫也很疼愛這個小女兒,將一身絕藝都傳給了她。」
聽到這裡,羅剎已能猜出齊異便是她口中的小女孩,只是,當年幸福的一家人,如今為何只剩齊異一人住在這谷中?
「有一日,神醫家中來了一個身受重傷的漢子,那漢子渾身都是刀傷,鮮血淋漓,只剩下一口氣。神醫沒有多問,盡心盡力地醫治那漢子。」
話說至此,齊異的臉上突地浮現一抹笑,一抹很淡很淡的笑,一抹包含著怨怒與仇恨的笑。那抹笑,冷誚至極,令人不寒而僳。
「有了神醫的妙手醫治,那漢子自然是好得極快,可當他傷癒之後,不但沒有感謝神醫,反倒對神醫的妻子起了歹念。某日趁神醫出門採藥之際,那漢子竟強行闖入內室想姦污神醫的妻子,他身懷武藝,力氣又大,一介弱質女流根本抵抗不了,而神醫的妻子為了保全清白,於是咬舌自盡,當場身亡。」
齊異唇畔仍勾著一抹淡淡笑意,笑容卻有著說不出的沉重、悲傷。
「待神醫回到家中,那漢子早已不知去向,只見到妻子冰冷的屍體,和坐在一旁哭個不停的小女兒。那年,神醫的小女兒只有五歲,她親眼目睹了整件慘事的發生。」
羅剎一凜,瞬間明白了許多事,他望著齊異,目光愛憐,心中萬分不捨。
難怪她會一人獨居於此,難怪她的性情會如此古怪,雖行精妙的醫術,卻不輕易為人治病,反倒醉心於鑽研毒物,毒人多於救人,讓武林中人一聽聞她的名號便懼怕至極。
齊異沒有留意到他那滿是柔情的眼神,整個人沉浸在痛苦的過往回憶中,她握緊雙手,面色蒼白如雪,目光複雜,是怨、是恨、是痛、是苦。
「神醫受到極大的打擊,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因一時善念救了那漢子,卻反倒害死了自己心愛的妻子。然後,在某一日,神醫消失了,帶著他妻子的屍體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年僅五歲的小女兒。
「有人說,神醫受不了打擊,投海自殺了;也有人說,神醫去找那惡人報仇,兩人同歸於盡。不管事實為何,神醫自此沒有再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