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愛情!」
「在我看來,都是一樣。」
胡未央不斷搖頭。她實在無法瞭解范修羅的感情觀。
「我們別再提這件事了好嗎?我累了。」
「上來吧!」范修羅往裡挪移,騰出一半空間。
胡未央再次搖頭。她真的是不瞭解他!
第十四章
一覺醒來,暮深日落,胡未央伸個懶腰,起床刷牙洗臉,隨便吃些東西,準備開始寫稿。
她又開始過著和社會脫節的日子,看書、寫稿,心情來了就忘我的寫,倦了就睡覺,也不管外頭是白天黑夜,天上掛的是月亮或太陽。
攤開紙筆,她卻只覺心煩意亂,鬼畫符了半天,一個字也摔不出來。窗外樹影飄搖,薰風蕭蕭。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蕭蕭晚也蕭蕭!胡未央頹然丟下筆,望著窗外娑動的樹影,顰眉托腮,極是輕微地歎了一聲。
范修羅赴美出差,一去半個月,連通電話也沒有。商人重利輕別離,果然還是有道理的。
那一晚,他說得那樣斬釘截鐵,但他對她真正的心意究竟是如何?他說他要她,卻連最起碼的相思都沒有,心遠情疏。
她明知道他的這種傲慢──那麼,她的心煩意亂,究竟為的是什麼?她的無心於斯,為的究竟又是什麼?
「唉!」她推開煩人的思索,隨便抓了一件衣服出門。
無所事事地閒蕩了一會,於是到了她慣常去的酒吧,點了一杯龍舌蘭。
這樣的日子才叫愜意!她心滿意足地啜著酒,把所有煩人的事全都摒除在腦後。
「再給我一杯!」她將空酒杯推向酒保,頭一瞥,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
她眨眨眼,端了酒走過去。
那兩個人親密地談笑,沒有注意到胡未央的接近。
「大剛,杜娟!」胡未央輕聲一叫。
丁大剛正伸手撥開錢杜娟垂在額前的髮絲,錢杜娟凝視著他笑,眼目含情,聽見胡未央的叫聲,兩人同時一嚇,吃驚地抬起頭。
「未央──」錢杜娟粉臉頓時蒼白起來,刷著困窘和尷尬。
丁大剛顯得很鎮靜,招呼著胡未央說:
「未央,妳也來了。真巧啊!來!坐!」
「這地方我常來。」胡未央坐下來,看著他們兩人,慢慢地啜著酒。
氣氛十分尷尬。錢杜娟垂著頭,窺覷了胡未央一眼,十分不安,且試探地問:
「未央,妳──妳不會告訴德琳吧?」
胡未央沈悶地喝著酒,把那杯龍舌蘭喝盡了,才一古腦兒對丁大剛發作。
「丁大剛,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都已經跟德琳訂婚同住了,為什麼還要勾引杜娟?你存的是什麼心?太過份了!你把她們兩人當什麼?」
「我──」丁大剛無法辯駁。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願意的。」錢杜娟還護著丁大剛。
「妳還為他說話!像他這麼不負責任的人,不值得妳為他受委屈!」
「妳不懂!我喜歡他!」
「僅僅是喜歡,就值得妳拋棄廉恥道德,罔顧和德琳的情誼?」胡未央口氣冷漠。
她無意指責錢杜娟。這種事,痛苦的是當事者,外人根本插不上手。她只是不明白,錢杜娟為什麼會如此傻,明知是毀滅,她還是執意那樣飛蛾撲火。
難道這真是愛情的無奈?一向爽朗明亮的錢杜娟,遇上了愛情的繭,她也只能那般無奈而掙脫不開?
「不!我無意破壞他們!」錢杜娟掩面哭泣。「我只是喜歡他,從以前我就一直很喜歡他!」
「別說了!別再說了!杜娟。」丁大剛疼惜地將錢杜娟擁入懷裡。
胡未央沈默不語。她不是同情錢杜娟的眼淚,只是心有慼慼。
愛情的理由總是很冠冕堂皇,不管誰是誰非,誰橫奪背棄,一句「喜歡」,一聲無奈,就足以被所有的人同情原諒。
「杜娟,我無意指責妳,畢竟這是妳個人的感情問題。但妳有沒有想過?妳和大剛這樣做,對德琳的傷害有多大?」胡未央靜靜地說。
「我知道我對不起德琳,我會負起這個責任。」丁大剛說。
「負責?」胡未央質疑他:「對誰?德琳?還是杜娟?你要怎麼負責?」
「我──」丁大剛頓了一頓,決心說:「我是真的愛杜娟!」
「那德琳怎麼辦?你打算繼續瞞著她?」
「不!我──」
「算了!」胡未央搖手制止。「這不關我的事,不必告訴我。你只要記著,不管你怎麼做,怎麼彌補,她們之中,總有一個會被你所傷害。」
「我知道。我保證,我絕不會辜負杜娟!」
胡未央露出一絲蒼涼的笑,起身說:
「我先走了,打擾你們了。」
「未央──」錢杜娟叫住她。「我──我知道我對不起德琳,但我──」
「杜娟,」胡未央又浮出蒼涼的笑。「我跟劉森雄結束了。介入的那個女孩就跟妳一樣──她也只是喜歡他啊!哀哀地哭得那麼無奈,而森雄就跟大剛一樣──」她轉向丁大剛,再次浮出那種虛晃的笑。「作抉擇很難吧?為了不讓他為難,所以我只好退出了。」
「未央──」
「我不是同情德琳,也不是對誰偏袒。但是,將心比心,我覺得她很可憐而已。」
丁大剛和錢杜娟愧然地低下頭。
「你們也無須感到歉疚,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總比欺瞞的好。雖然你們的確是對不起德琳。」
「我──」錢杜娟還想說,胡未央擺擺手,留下他們離開。
愛情的路可真難走,陷阱坎坷那麼多,跌倒再爬起來走固然沒錯,相對的,勇氣也需要那麼多。
她算是擺脫了嗎?
范修羅譏蔑她根本不懂愛情,哼!他那種瞧不起愛情神聖的人,又懂得什麼?
居然還敢侈言說他畏她!太可惡了!
她對空踢了一腳,推開「流星別館」庭院的門。
「未央──」別館門外,劉森雄靠牆坐著,看樣子等了很久。
看見她回來,立刻迎上前來。
「有事?」胡未央站在門前,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