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啊!
「那媽——金小梅就那麼的消失了?」
「從醫院回到家裡。只收拾了些東西。她就走了。再見到她……是在電視上。」陳傑一五一十的說:「不過最近,我們曾在醫院巧遇。」
「她問到了我?」
「是的,我只告訴她孩子還活著。」
陳若男終於都懂了。難怪金雅琳一知道她的父親是陳傑之後,她會沒命似的飛奔出去。她那時才知道、才肯定她是她的女兒,不然只是一種感覺,一種熟悉而且親切的感覺。
「爸,你為什麼不阻止我去當什麼鬼節目助理?」陳若男哀傷的問。
「我阻止得了嗎?你以為我不想阻止嗎?」陳傑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沒處訴的樣子。
陳若男偷偷的拭淚。
「如果能阻止得了你,我也不必每天提心吊膽。」他看著女兒。
「這真殘忍……」
「什麼殘忍?」
「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讓我們不知道彼此的真正關係。爸,這真的好殘忍!」
「你要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殘忍嗎?」陳傑不得不替自己說幾句話。「一個二十歲的男人,沒有錢、沒有了老婆,卻只有一個早產兒和一大疊待付的帳單,這才叫殘忍————若男,這才是殘忍!」
陳若男沒有資格怪她的父親,只是一想到她媽就在她的身邊,而她毫無所知,她就一陣的心痛。但在心痛之餘,她也不能原諒她的母親。
「現在你知道了,你打算……」
「爸,你希望我怎麼做?」
「不是我希望,是你自己想怎麼做。」
陳若男不知道,她還有一些東西在金姊——不,金雅琳那兒,她必須去拿回來。
「若男,你恨她嗎?」陳傑沉靜的問。
「我……有點吧!」
「她不是壞女人,她只是……太年輕了。」陳傑本能的替金小梅說話。
「爸,你為什麼要替她說話?她丟下你、丟下自己的女兒——她沒有和你同甘共苦,她只顧到她自己,難道你不恨她?」陳若男不解,一個大男人吃了那麼多的苦,居然一點都不懷恨。
「恨能改變什麼?」
「她欠了你啊!」
「若男,她沒有欠我什麼,如果真要說欠,那她是欠你,並不是欠我。」陳傑的心反而踏實了下來。「我養你是應該的,她沒有盡到她做母親的責任,是她對不起你,她並不欠我。」
「爸,你還愛她嗎?」陳若男盯著父親問,
「我……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那吳阿姨……」
「她才是我真正欠的人。」陳傑實在是好無奈。「我知道她的心,但是我無法給予她相同的回報,以前不能,以後也不能。」
陳若男很難形容自己的感受,她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她不知道對金雅琳,她是該恨,還是該選擇寬恕?
她真的找不到答案。
「若男,我很疲倦了,所以我找了一個合夥人,我不想再把全副的心力放在工作上,我累了。」
「爸……」她感傷道,都是為了她,為了她這個早產兒,否則父親不會老得這麼快!
「你會知道該怎麼做的屍
「我……」
「若男,不要考慮我的感覺,你考慮你自己就好了,對情、對愛……我已不是那麼在乎、那麼的狂熱,有你就夠了,我已經沒有遺憾。」電話鈴聲響起,陳傑拿起話筒,故意忽略女兒臉上的淚。
由她吧!
她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金雅琳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般。黎奇打過電話給她,她知道若男會從陳傑那兒知道一切,當若男知道真相以後,她會怎麼看她?
本來有一股衝動,她想到貨運行去找陳傑、找若男,她想替自己說幾句話,她想讓若男聽聽她的立場、她的無奈。但她知道在她二十二年前拋棄若男時,她就已經失去任何為自己辯白的資格。
她只能等。
只能等著看。
這裡還有若男的東西,電視台也有若男的工作,若男會怎麼做?
金雅琳一點把握都沒有,她和若男是怎麼都不可能重回到原來的美好和融洽,她不可能再叫她一聲「金姊」,不可能了……
電鈴聲響起,她立刻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大門邊開門,她希望是若男,一定要是若男!
她沒有失望,門外站的的確是若男。
陳若男看著金雅琳,一時不知道該稱呼她什麼,現在再看金雅琳,若男她的心中充斥著很複雜的情緒。這個女人是她的媽,是給了她生命的人,但是她卻沒有照顧她一天過,連一分鐘也沒有!
「若男……」
「我來拿東西。」
「若男,求求你聽我說!」金雅琳哀求道,她拉著若男的手,但是在見到她的目光之後,她的手本能的滑落。
「我『只是』來拿東西。」陳若男朝客房走。「拿了東西我就離開。」
「若男……」
「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至少聽我說一說……」
「說什麼?」陳若男站定,眼神銳利的看著她的母親。
「說你當時多年輕?說你做那樣的決定是百般的無奈?說你很愛我,只是你不得不放棄我?你要說的是不是這些呢?是不是?」
金雅琳慚愧得無地自容,她根本沒有資格說什麼,說再多都只是自取其辱。
「如果你是想補償什麼,那不必了。你就當我死了,就當我根本沒有活下來。」陳若男不是有意如此尖酸刻薄,她只是氣不過。
「若男,我已經得到懲罰,你不知道這些年我的心情——」
「我只看到你過得很好,你是一個名主持人,你光鮮亮麗,你有名、有利、你活在掌聲和眾人羨慕的眼光裡。
你真的想過二十二年前那個早產兒嗎?你真的想過?」陳若男質問。
「我想過!我發誓,我真的想過!而且無時無刻不在自責中。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一切重新來過,那我會做不同的選擇。若男,我絕對不會放棄你。」金雅琳啞著聲音的說。
「因為一切無法重新來過,所以你現在可以說得很漂亮、很動聽!」陳若男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