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她不像一般只是虛有其表的藝人。她有內涵、有學養,不是那種只會打扮、只會招蜂引蝶、只會宣傳的女星;也因此,她的節目才不會流於一般空洞、沒有意義又倒人胃口的內容。
金雅琳也覺得黎奇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他不愛出風頭、不會炫耀家世、更不是那種半瓶醋響叮噹的男人。
他內斂、他行事有據、他風度翩翩。是個不可多得的男人,沒得批評。
他們的友誼就因為對彼此的欣賞而展開,後來他乾脆包下「星光燦爛」的所有廣告,成為獨家提供,這自然在圈內引起了蜚短流長,他們被配成了一對。
由於金雅琳年長黎奇幾歲,他們的「戀情」就更受到注目。
不定期的,總有一些他們的花邊新聞上報,像黎奇一到攝影棚探班,就會有一票的影劇記者捕風捉影。
第二章
正在化妝室裡化妝的金雅琳看到黎奇的身影,她自然的一笑,算是招呼。
「夠美了,你要把全台灣的女人比下去嗎?」黎奇玩笑的口吻,但他說的也是實話。正值一枝花年齡的金雅琳的確是美得不可一世,他相信收看她節目的觀眾一定是男多於女。
「黎奇,來自行家的讚美,永遠令人心花怒放。」她對著鏡子,很細心的打粉底。
「你值得這些讚美。」
「謝謝。」
為了不打擾她打扮、化妝,他隨手翻著原本擱在她面前的二本娛樂雜誌,看著看著,他被其中的一篇報導給吸引住了視線。
「我們曾經同游香港?」他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為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們是前後一班的飛機到香港。」
「那……」
「那在那些記者大爺的眼中,我們一定是『同游香港』。其實你是去談生意,我是去出外景,我們根本忙得沒有碰到面,但是他們就是有本事胡謅一通,把我們形容得像『神仙眷侶』。」
「也不壞啊!」黎奇灑脫的一笑,他的坐姿輕鬆、豪放。
「我是怕壞了你的行情。」
「那你不怕壞了你自己的行情?」
「我……」金雅琳放下手中的粉餅,有些失神,一會兒之後,她由鏡子看著黎奇。「我已經心如死水,什麼行情對我來說都一樣。」
黎奇對金稚琳的好感一部份是來自好奇,因為金稚琳是一個頗具神秘感,叫人無法窺知過去的女人。他最受不了那種叫人一眼就看透的女人。一個快四十歲的女人,一定有她的一番生活歷練。
「什麼事讓你心如死水?」
金雅琳看了他一眼,帶著打趣的口吻:「開始學那些記者了?」
「那麼——交換?」他很公平的表情。
「交換什麼?」
「秘密。」
「秘密?」她失笑的看他。「我沒有什麼秘密,更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過去,只是……有一些傷心的往事而已。」
「傷心的往事……」他笑。「誰沒有?」
金雅琳的思緒忍不住的往二十二年前推,那時她在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情況下,嫁給了一個可以當她爺爺的男人。而她的婚姻只維持了兩年,她丈夫就因為心臟病突發而死,她得到了一筆令人羨慕的遺產。
那筆錢使她可以出國去遊學,使她念到一個學位,使她可以脫胎換骨的變成金雅琳回來,使她可以完全擺脫那個生澀、貧苦的金小梅。
她不敢再回想。
她不敢去想陳傑。
她不敢去想那個生死未卜的女兒。
因緣際會的投身演藝圈,她沒有想到自己會紅,沒有想到自己可以擁有自己的一片天。這十年下來,她有得有失,有快樂、有失意,她只告訴自己,不能往回看,只能拚命的向前。
再有名、再有利,她也無法回到二十二年前;她既已做了抉擇,就沒有資格後悔。
「雅琳……」看她有些茫然的表情,他輕喚著她:「過去了,不管你有什麼傷心往事,都過去了!」
金雅琳對著鏡子一笑,是過去了,儘管她的心已蒼老,但日子還是要再繼續。
「你想不想鬧個新聞?」看她有些落落寡歡的模樣,他詢問道。
「鬧什麼新聞?」
「咱們結婚。」
「結婚?」金雅琳真的呆住了,她一個側身的動作。
「黎奇,你不是那種喜歡引人注目的人,我們也不可能結婚。不管外面再怎麼傳我們有『親密關係』,但我們只是朋友啊!」
「可是外界不知道。」
「你嫌演藝圈的新聞不夠多?」她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之後,反倒能和他一搭一唱。「好啊!我答應你的求婚,咱們來辦個『世紀婚禮』。」
「企業家的第二代和著名的美艷女主持人……你說會是多轟動的一件事!」黎奇懶洋洋的表情。
「你的父母是那種保守、舊時代的人,他們會同意你娶一個演藝界工作的人?」
「時代不一樣了。」
「黎奇,我相信他們早就替你找好了門當戶對的對象了。」金雅琳繼續化妝。
「『門當戶對』?」
「我知道現在的年輕人不興這一套,大家講的是情投意合、自由戀愛,但是你有沒有發現,現代人的婚姻反而沒有我們上一代來得穩固、持久,是不是老一輩傳統的觀念、想法並沒有錯?」金雅琳有感而發。
黎奇笑而不答。
「現代人講自我、重自我,大家都不懂得犧牲、容忍,而不知道要為別人付出。想的、說的、做的,都是以自己主,其實老一輩人的話——是可以聽的。」她幽幽的一笑。
「雅琳,你到底遭遇過什麼事?」
金雅琳聳聳肩。「再回首……也改變不了什麼,我不想去想,也不想去談。」
「那我們的婚禮……」他故意靠向她。「你明知道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捉弄』我!」
「答應我吧!」黎奇故作一臉的正經。
當金雅琳由鏡中發現到門口正站著一名影劇記者時,她忍不住一聲不耐煩的輕歎,不知道這名記者聽到多少,會不會又惹來滿城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