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的心理轉變,巧莉立刻拉著她的哥哥要往外走,免得他改變了主意。
曾不凡告訴自己再看那女孩一眼就好。
一眼就好。
結果,他實在收不回自己的視線。她的無助、她的微弱、她的茫然、她的迷惘……她需要他的幫助,他不能丟下她不管,他會一輩子良心不安,一輩子都懷著罪惡感,他轉頭看著自己的妹妹。
「你先走吧!」他的表情堅決。
「哥——」
他不再理會曾巧莉,逕自的朝那個女孩走去,不理會在他身後氣得跺腳的妹妹。
陳宜蓉看著這個好心的男人走向她。她知道對她伸出援手的是一對兄妹,她不知道他們兄妹倆在一邊爭執什麼,只知道妹妹氣呼呼的走了。雖然她無法肯定,但是想必和她有關。
「小姐,你沒事了吧!」曾不凡友善的問,一臉的關懷之情。
她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醫生說你可以回家休息了,你有三個月的身孕,所以要特別注意營養、休息、和自己的健康。」他不厭其煩的轉述一次醫生的話。
「我知道,謝謝。」她低沉的說。
「我有車,送你回家好嗎?」
她立刻搖頭。
「你想在這裡待下來?醫生已經說沒有什麼關係了,小孩很好,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他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健康和肚子裡的孩子。
「我不能回家。」她幽幽的說。
「不能回家?」
「是的!我不能回家。」她並沒有告訴他是什麼原因不能回家。「謝謝你,謝謝你的好意和……你所做的一切,我沒事,你請回吧!一會兒我自己會走,至於醫藥費,我可能——」
「不要管什麼醫藥費,沒有人要向你討醫藥費!」他打斷她的話,要她放心。
「謝謝。」她又低下頭。
曾不凡再遲鈍也想得出這個女孩可能無處可去,可能是怕家人知道她懷孕的事,也可能是被人拋棄了無路可走。總之,看這個情形,他是不可能丟下她不管了。
「這位小姐……」他嫌拗口而改了稱呼。「陳宜蓉,你何不把你的困難告訴我!」
她略抬起頭瞧瞧他。
「我姓曾,叫曾不凡。我不敢說自己是大好人,但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是壞蛋。我是誠心誠意的想要幫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讓你看我的身份證。」說著,他伸手到後面的褲袋要掏出皮夾。
「我相信你!」她即刻說。
「我家就在你暈倒的那個雜貨……平價中心附近。」
他要取得她的信任。
「曾大哥。」她哀傷的叫道:「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絕對是一個好人,只是……你已幫了我那麼多,我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你,你不要管我,我沒有事的!」
「好!那你告訴我你一會兒要去哪裡?」
「我……」她不知道。
「你身上有錢嗎?」
她搖搖頭。
「那你還不需要幫助?」
陳宜蓉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心一酸,眼淚就如決堤般的湧出,而且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男人都怕女人的眼淚,曾不凡亦是。
「拜託,別哭!」他哀求道:「我知道你有困難,我知道你需要幫助,我絕對不會撒手不管。你可以安心。我雖然沒有天大的本事,但是我想我還有能力幫助你的,你千萬別哭了。」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抽噎道,不知道自己有幸碰到這麼好的人。
「就當我同情你好了。」
「同情……」她喃喃道。
「還有憐憫吧!」
「憐憫?同情……」
「不然你要我說什麼理由呢?」他雙手一攤,對她憨憨的一笑。
陳宜蓉有些可笑又悲哀的感覺。曾幾何時,她這個天之驕女也會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如果她沒有懷孕,如果不是門當戶對的觀念作祟,如果不是她太年輕,今天……今天不會是這個樣子。
「你能怎麼幫我?」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堅強的問,也許有天她能報答他。
「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我需要住的地方。」
「我家——」自己想想不妥,媽和巧莉會抓狂的,邱心美的事已夠她們念上一輩子。「我可以幫你找個地方,但暫時你可能要先住飯店裡。」
「我需要一點錢……」她低下頭。
這會她真的希望自己有把提款卡帶出來,但即使帶出來了,被她的父母申請凍結她的錢或是止付,那惹出來的風波更大。她真正該帶的是一些可以變賣的手飾或是珠寶、金子,也不會現在落了個身無分文。
曾不凡立刻二話不說的掏出了皮夾,由其中拿出了他的銀行金融卡給她。
「三四五六。」
「三四五六?」她不解的重複。
「我的金融卡密碼,好記吧!」他憨笑的說:「裡面有二十幾萬的存款,你想提多少就提多少。」
拿著他的金融卡,陳宜蓉一時感觸良深,現在要碰上像曾不凡這樣的男人真是天方夜譚。
也許是老天在冥冥之中暗助她吧!
「曾大哥,只要我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她揉了揉眼睛,忍著淚。
「拜託,你當我們在演連續劇嗎?」他故作幽默的說:
「我幫你不是要等你報答,只不過是本著日行一善和一顆助人的心。今天我幫了一個人,也許有一天輪到我接受別人的幫助。人生是如此,沒有人永遠順境,也沒有人永遠逆境,你無需放在心上。」
「曾大哥……」
「別忘了你肚子裡的小寶寶,擦乾眼淚,好好的為他而活!」曾不凡並沒有去問這個小孩的「來歷」或是孩子的爸爸在哪裡。
「我會的!」曾不凡的話和協助對陳宜蓉的未來有了絕佳的鼓勵,也使她對每一個明天都充滿了希望。
總有路的。
總可以走下去的。
她開始有了樂觀的心境。
曾不凡真的做到了。
他在短短的兩天之內就在他住的平價中心附近幫陳宜蓉分租到一個小房間,也在她堅持下,替她安排了一個「工作」,這工作不是別的,是在他家的平價中心裡當收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