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沒聽清楚。
「我是說你老婆還好嗎?」她真想將桌上的那杯茶朝他臉上潑去,她真的好恨,曾不凡為什麼還沒有下地獄呢?「宜蓉還不是我老婆。」
「有差別嗎?」
「是沒有……」他笑笑,但是笑容有些不自然。
「婚事籌備得如何?」
「進行中。」
「曾媽媽和巧莉……」
「反應冷淡。」
「不能怪她們。」林佳敏雖然不想破壞任何事,但她本能的是站在她們那邊。「也不能怪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的想法,畢竟你不是驚世駭俗型的男人,而娶一個未婚……」「未婚媽媽。」他很平靜的替她接下去。「這四個字沒有病菌,只是很普通的一個專有名詞。」「反正你自己覺得幸福就好。」她一個灑脫的表情,強裝出來的灑脫。「畢竟是你要和她過一輩子,不是我們這些人,我們的觀感對你並『不重要』!」「你為什麼突然不教書要出國唸書?」他換了一個話題。
「你會關心嗎?」她的話中帶刺。
「林佳敏——」
「充實自己啊!」她吊兒啷當地說:「嫁不出去嘛,沒有人愛嘛,所以只好多念一些書,多充實自己的內涵,說不定有天可以碰到一個『識貨』、重視『內在美』的男人?你說是不是?」
「林佳敏!我有哪點對不起你嗎?」他再傻、反應再慢,也不可能毫無所知。「你不知道嗎?」逮到了機會,她存心問道。
「那麼我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了?」
「算了……」她搖頭,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他要娶別人,而她要出國。侍者先送上了酒和兩個酒杯。
不等曾不凡服務,林佳敏先替自己倒了杯酒,不是淺嘗慢飲,而是一口乾了!她是給嗆得要命,但是依然一瞼的堅決,一瞼的無悔。「你不先在胃裡填點東西,這樣吃是會醉的……」他善意的說。
「醉?好啊!」她什麼形象都不顧,豁出去的說:「我還沒有醉過,還不知道醉的滋味,試試也好,你呢?你醉過沒,感覺如何?是不是真的可以一醉解千愁,可以忘掉所有的煩惱?」「林佳敏——」曾不凡知道女人心海底針,但是像她前後變化如此之大的,真是少見。「喝吧!」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真的好想大醉一場,醉了之後就什麼禁忌、什麼顧慮都可以拋開,可以說出我心中的話,你想聽嗎?你想不想知道我心中的秘密啊?」「秘密?」
「大秘密哦!」她神秘的笑。
第五章
林佳敏真的醉了,醉得一塌糊塗,醉得忘了自己是誰,醉得胡言亂語。
曾不凡不敢把這樣的林佳敏送回去,畢竟大家以後還要做鄰居,他怕林佳敏那對古板、嚴肅的父母會找他算帳,以後大家會形同陌路。所以他將林佳敏帶到公園,也許涼風一吹,休息一下,她會好一些。
他不知道她沒有酒量卻有酒膽,一杯接著一杯,菜也不吃,湯也不喝,而且他怎麼勸都沒有用,她就是要喝;她一直嚷著秘密,她有大秘密要告訴他,但是她酒拚命的喝了,秘密卻始終是秘密。
真到今晚他才發現,才發現到林佳敏在她溫柔、純良之外的另一面。另一面的她有些瘋狂、率真,而且還有一種不顧一切的真性情。
他一直以為自己瞭解這一型的女孩,但是他發現自己錯了。
林佳敏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一副頭昏腦脹,噁心想吐的模樣,但是她拚命的忍著。
她是有些醉,但是還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她知道自己在哪裡,知道自己是和誰在一起,知道今晚所有經過。
她什麼都知道。
不知道的人是曾不凡,他什麼都不知道。
看她一直打酒嗝,不時的掩著口,他真替她感到難過。他只醉過一次,而只那一次的經驗,他就告訴自己日後喝酒要節制,別和自己過不去。
「吐一吐會比較好。」他輕柔的說,「淑女不會隨便嘔吐的。」她又打了個嗝。
「那你就一直撐下去好了。」
話是說得強硬,但在經過公園裡的女廁所時,林佳敏還是衝進去好好的吐了一下。這一吐之後,她舒服了一些,不只一些,真是舒服多了;她發誓,她發誓以後她會是個滴酒不沾的模範生。
出了女廁所,曾不凡立刻遞了條手帕過來,她接過,在嘴邊擦了擦,然後將髒手帕塞進自己的皮包。
曾不凡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當心著涼!」他說。
「我失態了!」她說著,眼睛茫茫地望著遠方。
「不能算失態,只是令我有點驚奇而已。」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一面。
「淑女當太久了,要解放自己一下。」她自我消遣的說。
「結果你還是沒有說出你的秘密。」
她偏過頭去的瞄瞄他,她還是沒有說,但是他就這麼笨的猜不出來嗎?連姊姊都可拼湊得出,他卻渾然不知,抓不到一點概念,這種男人是該一頭去撞死,還是放在博物館當標本?「曾不凡,我知道你不笨,你絕不是一個麻木不仁的人,但是很多事你卻表現得好像你真的不知道。」她有些哀怨的眼神。「什麼事?」他真的不知道。
「我——」她差點就要把自己的心聲說出來。
「你是不是喝醉了?」
既然他認為她喝醉了,所以她乾脆來個「借酒裝瘋」,故意一瞼的醉相,加上有些搖擺的腳步,好像她是真正的醉了。「我……我心裡好苦。」
「苦?」他扶著她。「你有什麼好苦的?你明明是一個幸福又單純的女孩,你沒有婚姻的問題,沒有遇人不淑的困擾,沒有壓力,工作甚至都辭了,準備出國去唸書,你到底有什麼苦?」「我……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出國去唸書嗎?」
「為什麼?還不是為了求得更高深的學問,還有一張文憑啊!」他看著她的瞼。「不是!」她靜靜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