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得我去爭取。」
「我不值得你為我做任何事。」
「你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他對她打趣道:「你應該不是沒有自信的人。」
「我什麼都不是!」
他憐惜地看著她。「給我一次機會吧!讓我瞭解你,也讓你自己瞭解下我。」
「這根本是多餘!」
「我們可以站在這裡一直抬槓下去。」彷彿下一個大決定般,她毅然決然地看著他。「好吧!
只此一次。」
「再看吧!」他不置可否。「我不敢給你任何我無法做到的保征。」
鍾敏瑜跟著許哲夫來到一家雅致,氣氛極棒的pub。
「你要來點什麼?」
她看著全是英文字的酒單。「給我來一杯Pihklady。」
「給我啤酒。」服務生點頭而去。「這裡的氣氛很不錯,帶你來看看。」她無所謂地一笑,心不在焉地瀏覽了下。
一會服務生送來他們點的東西。
「你常來嗎?」她隨口問道,喝了口她的雞尾酒。
「常和同事來這裡討論案子。」
「還想知道我的故事嗎?」
「洗耳恭聽。」他氣定神閒的一派輕鬆狀。「不過如果回憶它會使你痛苦的話,我寧願不去知道,反正不管怎樣都不會改變任何事。」
她眼神尖銳的一笑,緩緩開口:「我有一個相交五年的男明友,在一年前的一次車禍中失去了他的雙腿。」
「那又怎樣?!」
「他失去雙腿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發生口角,他在飛車趕來我家的途中發生的,這是直接原因。」她漠然地看著他。「而間接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的任性、驕縱、小姐脾氣!」
「意外隨時可能發生。」
「是的!意外隨時可能發生。」她重覆一遍。「但為什麼要發生在我們口角之後?」
「這不是你的錯!」
「也許!」她深吸了口氣,落寞地一笑。「我趕到醫院,守了他一天一夜,看著他和死神掙扎,最後醫生決定切除他的雙腿以保全他的生命。」
她停了下,將視線投向遠方,帶著抹恍惚的笑意。「清醒後他知道自己失去了雙腿,沒有哭天搶地、沒有怨恨,甚至不曾流下一滴淚。他只是深情地看著我,柔聲地叫我早點回家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流下了淚,直到許哲夫遞了條手帕到她的面前,她接過手帕,輕輕地拭去臉上的淚。 「我很遺憾。」他開口道。
「我哭著跪在他的病床邊,要求他原諒,拋下自尊地求他不要趕我回去,但他堅持我一定得回去,因為他怕我會累壞了,要我隔天再去看他。他看著我的眼睛,平靜地說他沒有雙腿,反正哪裡都去不了。」 許哲夫不禁被她話裡刻骨銘心的傷痛所震撼。
「第二天我到醫院時他已辦了出院手續,我剛好晚了一步。等我趕到他家時,他家人不讓我進去,也不肯告訴我他的去處,任憑我苦苦哀求,甚至以死威脅,他們就是什麼都不肯說。」
「後來呢!」「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他溫柔地看著她,研究著她。「你沒有再試?」
「沒有!因為第三天我就因為傷心過度而流產了。」
「你懷孕了?」他雙手交握地放在桌上。
「兩個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醫院待了三天。」
「你父母呢?你妹妹知道嗎?」
她搖搖頭。「我求醫生幫我隱瞞,他們以為我只是傷心過度,體力不支。」
「你當時一定不好受。」「我只能用痛不欲生來形容,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我無法集中精神、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後來我就辭掉了工作,私底下接受了三個月的心理治療。」
許哲夫沒答,胃整個糾結疼痛著,為她的遭遇,她所獨自經歷的。「這就是全部過程了。」
「那你是怎麼嫁給你先生的?」
「他是在我感情最脆弱、最無助時進入了我的生命。」
「他知道你的事嗎?」
鍾敏瑜神色黯然,輕輕搖搖頭。
「你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因為過去的我已經死了。」
「你現在也不過是個活的死人。」他直言道:「你根本隨著那次意外死了!他失去了他的雙腿,而你失去了你的心!」她撥了撥頭髮,不做表示。
「你後悔過嗎?」
「後悔什麼?!」
「後悔結了婚。」
「不會!他對我很好,而且因為他職業的關係,我可以保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她耐著性子,回答他:「我喜歡這樣!」
「可是你一點也不快樂!」
「沒有人可以擁有快樂!」
他不和她辯下去,換了個問題。「他知道你並不快樂嗎?」
鍾敏瑜不理他的問題,厭煩地看著他。「故事也聽完了,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他一笑。「我說過你的故事不管多精彩或多慘,都不會改變任何事。」
「你是個瘋子!你該去接受心理治療。」
他不以為忤地聳肩,然後注視著她。「你愛你的先生嗎?」
「我的愛在一年前就用完了。」她自嘲地一笑。「我現在要的是一份平靜而且平淡的生活,我不要任何的意外,任何的突發狀況,尤其是你!求你放過我!讓我一個人慢慢地治療我的傷口。」
「你的愛並沒有用完。」
「許哲夫!拜託你不要再追根究底了!」
「你的愛並沒有用完,你只是把它們深埋起來,怕自己受傷,更怕傷到別人。」
「你錯得離譜了!」
「你知道我沒有!」
「你錯了!」她吼道,招來了些異樣的眼光。「要跳你自己跳,我才不跟你一塊下地獄。」
「敏瑜!」他真心誠懇地看著她。「任何有點知覺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你的壓力和不快樂,你壓抑自己做個柔順、沒有自己喜怒裒樂、沒有自己感覺的女人,你寧可造成一個你很滿足的假象,而自己一個人躲在角落裡飲泣,何苦呢?」
「不是這樣!」她不自覺地握緊拳。「是這樣!你打算用你的一輩子為那件意外贖罪,用你的餘生做為補償,你懲罰自己,將自己完全地變成另一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