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空蕩蕩的,不是強烈的痛楚,也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有的,只是悲傷與絕望。
他……真的不要她了……
小月瞪大眼睛,神色驚慌,卻又不敢作聲。
那名書生不禁皺起眉,關心地問:「姑娘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妾身沒事,多謝公子。」她握緊雙手,指甲掐入柔嫩的掌心,滲出了殷紅的血絲,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半分痛楚。
原來,他口中對她那終生不改的愛,只是一時的迷惑,根本敵不過時間的考驗。
而她的信任與付出,如今竟變得極其可笑……
可是……她真的愛他,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愛著他,即使明知已被他拋棄的現在,她仍是愛著他……
只是,無論她再怎麼愛著他,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並不愛她。
「可在下看姑娘的面色似乎不佳,是不是在下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書生仍放心不下。
「你……」小月仍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正想出聲質問,卻被梅仙阻斷。
梅仙一把抓任她的手,微笑道:「小月,我們別再打擾這位公子了。」
她的語氣和笑容都很平靜,抓著小月的手力氣卻是出奇的大,讓小月不由得愣住了。
「少夫人?」
「公子,謝謝您了。」她傾身行禮。
書生拱手一揖:「那在下便告辭了。」
直到書生離開後,梅仙仍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宛如化成一座毫無生命的雕像,她神情漠然,目光空洞,方纔的笑意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濃得化不開的哀絕。
小月擔心地問:「少夫人?」
「你讓轎夫先回去,我想走一走……」
「那少爺呢?您不見他一面嗎?」
梅仙斂下水眸,扯唇輕笑,神色是出奇的平和。「不,沒什麼好見的,一切已經很清楚了……」
小月仍想說些什麼,卻見梅仙逕自往一旁走去,她趕緊拿銀兩打發轎夫走,然後急急追了上去。
「少夫人!你等等小月啊!您打算要上哪兒去?那不是回陸府的方向啊!」
梅仙停下腳步,淡然地說:「陸府……已沒有我容身之處,我打算去找我娘,這兒離她住的地方不遠,大約一個時辰就能走到了。」
小月一驚,急忙勸道:「少夫人,您怎能光憑老爺及一名陌生人的話,就斷定少爺對您已無情意?說不定少爺有其他的苦衷,也可能是老爺想拆散您與少爺的詭計……」
心急之下,她也顧不得是否會超過下人的本分,一心只想安慰面色慘白、似乎隨時會昏厥的少夫人。
梅仙輕輕歎了口氣,心中糾結的悲傷卻難以排解。
「你說的我都想過了,的確,光憑公公的話和這封休書,我實在難以相信煜郎會變心,所以才會執意到這兒來問個明白,可當我聽到那名公子的話時,我的心,已經徹底經望了……」
「公公一直不喜歡我,所以他的確可能會使計分開我和煜郎,可方纔那名公子並不認得我,因此他不可能騙我。而煜郎曾答應過我,當考完科舉後,便會立時回家與我團聚,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去的地方,是尚書千金的身旁,而非回到我身邊……」她語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小月溫言再勸:「少夫人,您難道就這麼接受少爺的休書?若是少爺知道您有了身孕,他可能會改變心意的,您也可以回陸府同老夫人說說,憑著您腹中的胎兒,老夫人一定會替您作主的。」
她輕輕搖頭,簡單的動作,看來卻無比地沉重。
「不,我不要那樣。就算老夫人真勸動了他,可那並不是出自於他的本意,勉強,只能一時而不能一世,與其讓兩人都不幸,我寧願放開他。如今的他,既有功名,又能娶得與他門當戶對的嬌妻,他可以過得很幸福的。
「儘管他不再愛我,我卻仍然深愛著他,所以,只要他能幸福,那就夠了,真的,只要那樣就夠了……」梅仙喃喃低語,語氣漠然,眼中卻壓抑著濃烈的情感,淚水,已然流乾。
是的,只要他幸福就夠了,至少,她和他……曾真心相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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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舍中,方玉香瞪大了眼,震驚萬分。
「你說什麼?那陸子煜竟敢如此對你,實在太可惡了!」
她性格溫婉和善,甚少有動怒之時,可此刻,為了心愛的女兒,她實在難忍心中怒氣。
梅仙微微蹙眉,輕歎了聲,「娘……請您先靜一靜,女兒還有事要對您說……」
「還有事?」
她低斂眉目,低聲道:「女兒腹中……已有了陸家的骨肉……」
「什麼?那你有沒有對你公婆或是相公提起……」
她輕輕搖頭。「女兒還來不及說,便接到了休書,之後又急著出門詢問煜郎,卻也沒見著他,所以除了跟我出來的丫鬟小月以外,陸府中沒有人知情。」
她長聲歎道:「你……你怎麼不說呢?若是說了,事情可能會有轉機的……」
梅仙打斷她的話,咬牙道:「娘,女兒知道您要說什麼,可是,女兒不願那麼做,女兒已經失去了太多,不想連最後的自尊都被踐踏……而且,假如煜郎對女兒已無情意,任憑女兒再怎麼哭泣哀求,都是沒有用的。娘,您難道忘了嗎?就像狠心的爹一樣,儘管梅仙是他的親骨肉,他不也殘忍地將我們趕了出來?那種屈辱……女兒不願也不能再次承受。」
方玉香心中一酸,哽咽開口:「梅仙……我可憐的孩子……」
「娘,請您別哭,女兒並不可憐,雖然陸家人傷了女兒的心,可是他們無法除去女兒的志氣,女兒為了您,一定會堅強地活下去……」
其實,在聽到殘酷事實的那一瞬間,她的確絕望得幾近崩潰,因為那份哀傷實在太過於強烈和沉重,幾乎讓她無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