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中已經梳洗過,並且吃過了晚飯;他端了一杯咖啡,坐在屋前的前廊。這幢仿美國南北戰爭時代的白色建築是來自他母親的構想。他母親討厭公寓,討厭別墅,喜歡有很多房間、很大的院子的平房;所以在父母退休後,他們拿出退休金和自己的積蓄,買下一塊地,蓋自己喜歡的房子,弄個果園,做自己愛做的事,生活怡然自得。
他很高興他的父母如此的會安排生活,也很高興他有一個如此好的渡假場所,但不巧他父母去環遊世界了,不過遠華會回來,還有吳嫂的女兒盧莉芳,再加上……
他看著表,差不多該到了。
一想到那女孩,他就忍不住的想開懷暢笑;那麼多的行李,那麼長的一段路,而且他還想到剛才他和吳嫂的對活,輕啜了口咖啡。
「你爸是說她要來工作,雖然她是你爸朋友的女兒,但是你爸要我一視同仁,聽說她的脾氣不是很好,很嬌貴,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果園的生活。」
「她會的。」
「要不要派車去載她?」
「她想走就讓她走個夠,殺殺她的傲氣。」
「你和她——」
「沒事。」
「你可別把她給氣跑了。」吳嫂叮嚀,她當雷遠中和遠華是自己的兒子似的。「不然我不知道要怎麼向你的父母交代。」
「不會到這個地步的!」
「莉芳和你弟弟,一個是明天早上,一個是明天下午到。」吳嫂很開心的說:「果園裡有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加入,一定會生氣蓬勃。」
「你也會笑得合不攏嘴!」
吳嫂點頭,不時的向窗外張望。「你是在哪裡碰到她的?天已經黑了,她一個人走這種荒涼的小路,不知道會不會怕,你和你朋友應該把她勸上車的。」
「她應該要到了。」
「那你到門口等她吧!」
「你不怕她見到我以後就掉頭走?」他打趣道。
「不會吧?」吳嫂有些懷疑,有些擔心。
不忍見吳嫂操心,雷遠中端了咖啡,悠悠哉哉的到屋外去等那女孩。吳嫂說她叫高芝琪,才剛滿二十歲,還真是一個乳臭未乾、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她是該出來磨煉磨煉。。
高芝琪懷疑她永遠都走不到果園。當她看到那幢白色的平房。看到站在前廊喝著咖啡的可惡帥傢伙,再想到自己一身的灰塵 又渴又餓又累,她把身上的行李全扔到了地上。要不是她身上莫名的傲骨。她會癱在那傢伙的面前,但是為了不讓他看笑話,她站得直挺挺的。
驕傲可以讓一個人產生力量。
雷遠中放下咖啡杯,走到了她的面前。「過分的頑固是缺點,是和自己過不去。」
「我走到了不是嗎?」
「但也累的只剩半條命!」
「所以你等著要看我出大醜?」她狠狠的潑他一盆冷水。「抱歉!我覺得很好,以前命太好了.沒有走過幾步路。現在我才發現走路的樂趣,一個入靜靜的享受寧靜,這裡沒有噪音,沒有車聲、人聲,是個『世外桃源』!」
「你真是固執得可以!」
「原則。」她給了他一個嘲弄的表情。「或者這正好是你缺少的!」
他一副讓她的模樣。「晚飯在餐桌上,我們要舌戰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先填飽肚子吧!」
她又是一哼,原本想先把行李弄進屋裡,但是想到自己不可能有那種力氣,所以她決定先吃飯。但是她的腳卻不像還是她的似的,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要不要我扶你進去?」雷遠中有些過意不去。他挽著她,但是隨即不知道被她哪來的力氣甩開了手。
她也許已經「奄奄一息」,但是她絕對不接受這個可惡男人的幫助。她彎下腰想拿起她的那些行李,她相信她可以撐到回到別人安排給她的房間,然後她要倒下去,她希望自己能一覺不醒。
「高芝琪!別逞強!」他怒聲。
她挺起腰。「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還知道你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鬼!」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等於是對她下戰書;她瞇著眼,今天就算她會死在這裡,她也要和他一別苗頭,把這些屬於她的行李弄進去。
雷遠中一看她和他鐵槓上的樣子,只好使出他在電影裡用過的那招;他搶過她的那堆行李丟在一邊,然後把她扛起來,甩在他的肩上,好像她是一袋馬鈴薯還是地爪似的,他那麼毫不費力的就把她扛進了大廳,叫吳嫂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
「放我下來!」高芝棋又吼又叫又踢又捶的,她的三宇經流利的叫雷遠中自歎不如,甘拜下風。「不要讓我再說一遍,放我下來。」
他真的放她下來了,但不是讓她著地,而是把她丟到沙發裡;她彈了兩下,立刻站直衝到了他的面前,想都不想的就揚起手。但是她根本還沒有機會打到他,他已抓著她的手。
「該有人好好的教教你什麼是禮貌!」他也生氣。
「而你則是那個最不可能教我的!」
「是你選擇走路。」
「你可以表明你的身份。」
「我說了我要到果園。」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高芝琪不鳴則已,一鳴非驚人不可。「你可能是人口販子,你也可能是什麼變態狂,你更可能只是有一張好看的瞼而已,你媽教你可以隨便相信陌生人嗎?」
雷遠中這一會兒是真的不知道該向她道歉還是嘲笑她的神經質和小心眼。
「這麼說錯不在你?」
「錯在你!你該下地獄!」
「難道我必須給你看我的身份證?」
吳嫂這時不插嘴不行了。「高小姐!他是果園主人的大兒子,雷遠中,這一點我可以證明。我是這裡的管家。看來你似乎要在這裡待一陣子。」
「我要回家!」她大聲的宣佈。
「現在嗎?」雷遠中好笑的說。
「你以為我說著玩的?」
「你要帶著這些行李走到南投的車站嗎?」他不緩不急的說:「原來你除了固執,還愚蠢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