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如曦點點頭。
「十四年後,也就是他二十歲時,一身黑衣的他突然闖入我的書房,」他瞄了瞄向水藍。二話不說的就跟我打了起來。」
向水藍暗暗咋舌,果然很像黑衣酷男的作風。
龍如曦續道:「我們這場仗打了將近一天一夜,他的劍法詭異難測,而我當然不辱我們師門之名,和他打了個平分秋色。」
明知那場仗是驚天地泣鬼神,但向水藍聽到我們師門之時,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時府裡沒人近得了我們的身,我們從房裡打到房外,彼此的絕招都用盡了,就是傷不了對方的一根豪毛,後來我假裝長劍被他打飛,趁他搶攻之際,一拳擊中了他胸口。」
「他大概不知道你除了太極劍,還有太極拳。」向水藍笑道。兵不厭詐,尤且是在兩人武功相若之時,急於求勝很容易就落在下風。
「我那拳並沒有印實,也好險沒有印實。」龍如曦現在說來,還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可見當時情況之險。
「那你後來怎麼猜出是他?」依黑衣男那種性子,應該不是那種主動表明身?好求饒的人。
「我的劍在他的衣服上劃開一個口子,讓我看到他手臂上的疤痕--」龍如曦這時也捲起自己的袖子。
「噢!」向水藍低聲叫道,兩排暗紅色的牙印就像烙在他的上臂一樣,雖然」代看來有些久遠,不過仍可想像當時之慘烈。
「這排牙印是他的;而他手臂上那排,是我的。」龍如曦居然有點得意的說道。
「小時候他老躺在病床上,而我則是從小練武,每見到他,我總愛在他面前耍弄一番,看他既羨又妒的表情。有一次,他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床上翻了下來,使勁壓住我,牙齒狠狠的咬上我的手臂,而我當然不甘示弱,也咬上他的手臂,兩個人扭成一團,就像要把對方的肉咬下來一樣,後來等大人發現時,我們的手臂已經鮮血淋漓了。」
天啊,兩個小孩竟然做出那麼血腥的暴力行為,而且長大後還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向水藍想著,然後有點無力的問:「所以你從留在他身上的牙印認出裡黑衣人就是向風言吉?」
「沒錯,然後他只是說了句十四年了,我還是打不過你就昏過去了。」這也是龍若詩和他結仇的原因,因為他倆打架時踩壞了整畝珍貴的藥草,龍若詩直讓他痛上三天三夜才肯替向風言療傷。
「你們還真是另一種的不打不相識啊。」果然聽他講古是精彩神往的。
「後來他回向家,拿了家傳的凝墨劍,便開始他獵人頭的生涯。沒人知道為什麼,也沒人阻止得了他。」這在向家、龍家都是一個謎。
果然還真是費疑猜啊,好好的向家大少爺不做,偏偏要去當命懸一線的殺手,一個不小心,恐怕就嗚呼哀哉了。向水藍暗忖。
「你那向兄弟說不定和我幾百年前是親戚哩!」她隨口說道。姓向的人還真的不多,她從小到大也沒碰過幾個,沒想到來這裡就碰上一家子。她打量了一下他的書幾,順手拿起龍如曦桌上一本厚厚的帳簿仔細端詳。
「是也說不定。」他好笑地看著她皺眉盯著那本密密麻麻的帳簿,然後拿起且後一塊點心來吃。
「對啊,我……」向水藍腦中突然靈光乍現,不過快得讓她來不及抓住便驟一而逝,心裡頓時像留了個空洞般怪怪的。
「怎麼了?」龍如曦問道,還以為她看帳簿看傻了。
「沒有,我好像想起什麼,但是又忘了。」她皺眉努力尋思,但是那乍現的靈光就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任她怎麼想就是回不來。
「我看你是困了。」龍如曦笑道,順手拿回她手上的帳簿。
其實他對她還算不錯的呢。向水藍看著龍如曦微笑的臉,他手上還有那麼多事要做,還能這樣好脾氣的應酬她、和她說故事。
想到這兒,向水藍猛然想起她今天早上睡起來的時候不知為何按著他的外衣,而他自己則是可憐兮兮的在外面打地鋪,連張被子都沒有。雖然知道他有武功底子,不容易凍著,但她還是怪不好意思的。
「昨……昨晚的衣服是你給我披的嗎?」她小心地問道。
「是啊,有什麼問題?我扮乞丐時的鹹魚早就拿出來了。」他打趣道,不是他,難道是他師父嗎?
向水藍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著,虧她還跟他說正經的。想起他乞丐時那副狼狽樣,她就忍不住道:「原來你裝神弄鬼就靠一條鹹魚,那下次記得先在頭上抹抹再放進懷裡。」否則下次被像她一樣嗅覺靈敏的人聞出來就糟糕了。
「恐怕不會有下次了。」他道,眼裡有著疑惑和釋然。
向水藍打量著他奇怪的表情,知道他一定又是有什麼內幕沒說出來,但她還是扯回話題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她是第一次坦然接受異性的關懷,之前也不是沒有人追她,但她就是沒感覺。
「老話一句,把這裡當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眼裡有著寵溺,不想她在自己家裡受約束。
「我沒事。」她歎道,總不能說自己擔心在這裡能住到何時吧?
「夜深了,回房去睡吧,明天醒來又是新的一天了。」龍如曦知道她一時間不可能放下所有的心事,而這時睡一覺就是最好的方法。
向水藍望望西斜的月亮,時間真的不早了,於是道:「那麼,你就希望我趕快找點事打發時間吧,否則我就晚晚找你說床邊故事。」
「我無任歡迎,不過下次記得從門口進來。」他笑,開門送她出去。
第六章
天大白,向水藍頂著蓬鬆的一頭亂髮,呆楞地看著龍家僕人在她的房裡走進走出,搬著一箱箱不知裡頭裝了啥的沉重玩出息進來。
「向姑娘,這是元總管吩咐我們送來的,您收下吧。」一個年輕的家丁見她楞在一旁不知所措,好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