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玄領面無表情地往前走,馬沿與牛坤互看-眼。「頭兒……」
「你們去休息吧!」翟玄領截斷兩人的話。
「是。」兩人應了聲。「小姐性子皮,您別太苛責她。」牛坤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翟玄領沒說話,只是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小姐這回怕是要被關上十天半個月了。」豐坤長歎一聲。
翟玄領走過石子路,穿過樹叢,溫和的表情越來越嚴肅,對於女兒的一再闖禍,他已不知道她是調皮,還是故意搗蛋,再這樣下去,她真要無法無天了。正想著該怎麼處罰紅笙時,遠遠地他便瞧見涼亭內有抹熟悉的身影--他的妻子,她正背對著他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中。
他沒察覺自己開始放鬆緊繃的情緒,表情也變得溫和起來,他無聲地走近她身後,發現石桌上擺了茶具及糕點。
「在等我還是在看夕陽?」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濫衣震了下,她想轉身卻在中途煞住,急忙側過肩,依然背對著他。「你嚇了我一跳。」
「怎麼?」他沒漏掉她的反應,抬手握住她的肩,轉過她的身子,而後詫異地瞧見她的臉隱藏在紅色的紗巾下。
她微微一笑,似乎很高興見到他意外的表情。「喜歡我的裝扮嗎?」她摸摸瞼上的面紗。
他揚起嘴角。「你為什麼……」
「我只是突然一時心血來潮。」她輕巧地帶過這個話題。「今天忙嗎?」
「還好。」他動手打算取下她的面紗,卻讓她阻止。
「我想多戴一會兒。」她握住他寬大的手掌。「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他點點頭,明白她要提紅笙搗蛋的事。
「坐,府裡來了個很會泡茶的侍童。」她拉他在石凳上坐下,為他倒了杯茶水。「雖說味道上不及雀門街贏府的沂馨,可也算是上品了,相公喝過贏府的茶嗎?」
翟玄領詫異地搖搖頭,還來不及說話她已接續道:「去年我曾為贏府辦過一場喜宴,那時喝過沂馨泡的茶,不管色澤香氣味道都讓人難忘,說不準相公也去喝過喜酒,畢竟贏府也是商家……這茶水都涼了,我要侍童再泡一杯。」
「不用了。」他開口,她講的一串不相千的話更讓他確信她在進行某件事,想要知道妻子到底在想什麼,最好的方法就是單刀直入。「你在這兒做什麼?」
她微笑。「我在觀落日,偶爾欣賞晚霞,能讓人心情愉悅,煩惱一掃而空。」
他看著橘紅的彩霞,不經心的問:「你有煩惱?」
「啊?」她抬眼向他。
「你剛剛說,看落日會讓人煩惱一掃而空。」他轉頭,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你有煩惱?」
艷衣眨了下眼。「相公真細心。」她又眨了下眼瞼,眸子低垂。「妾身是有點煩惱……」
他耐心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不過已經沒事了。」她捧起茶盞,匆地想到自己戴著面紗下方便喝茶,只得又放了下來。
翟玄領沒預料到她如此回答,愣了一秒後才發現她已經講完了,「是關於紅兒嗎?」他好心的提醒她。
「紅兒?」她訝異地瞧著他。「紅兒怎麼了?」
她的回答再次讓他訝異,不過他很快就明白她的詭計,「你不用替她掩飾,我已經知道她搗蜂窩的事了。」
「原來是這件事。」她輕撫茶碗的邊緣。「相公不用擔心,我已經懲罰她了。」
「你已經懲罰她了?」
「有什麼不對嗎?」她疑問。
他溫和一笑。「我以為你會袒護她。」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人。」
翟玄領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艷衣假裝沒聽見,逕自道:「當然,沒管教好她,妾身也該負責,這件事我已向娘請罪了。」
他再次挑眉。「你不需要這麼做,紅兒本來就愛搗蛋--」
「相公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她打斷他的話,雙手捧起碗,到了口邊才想到自己還戴著面紗,只得把碗又放下。
「你已經決定了?」妻子強制的口氣讓他輕蹙眉宇。「決定了什麼?」
「當然是懲罰我自己。」她頓了下。
「我可以問是什麼懲罰嗎?」他盯著妻子低垂的眼眸。
她輕笑一聲。「相公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有禮?你當然可以問。」她以指尖滑過石桌的邊緣。「我決定餓自己一餐。」
「什麼?」
「我是說我不用晚膳了。」她瞧著他,忽然覺得臉上刺癢,雖然很想伸手抓,可她還是竭力隱忍下來。
他直視她的眼眸。「你是不是在進行什麼陰謀?」
「陰謀?」她張大眼。「相公為什麼這麼說?」
「你在這兒賞夕陽,還戴著礙眼的面紗,然後告訴我你不用膳,還有紅兒的事……」
「相公真多心。」她輕笑兩聲,隨即驚呼一聲。「相公……」
翟玄領毫無預警地扯下她的面紗,就見她臉頰旁腫了起來,艷衣心慌地發現他的臉色開始僵硬。
她急忙用手遮住腫包,沒想卻碰了傷口,讓她吃痛得低呼一聲。
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碰自己的臉。「蜂螫的?」他微瞇眼,抬起她的下巴轉動她的臉,發現她的耳下也被螫了一個,
「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不礙事。」她拉下他的手,想將面紗重新戴回瞼上,卻讓他阻止。
「紅兒呢?」他的語氣開始轉硬:
她急忙握住他的手,深怕他怒氣沖沖的跑去找女兒,「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他打斷她的話。「不管你說幾個故事都一樣,我絕不會再姑息她。」
「你打算怎麼做?」她更加握緊他的手。「也把她關在柴房嗎?還是毒打她一頓,或是把她丟到河裡去讓她活活溺死--」
「你倒是提供了不少方法,我會考慮的。」他站起身。
她張開手攔住他的去路。「在你去找你的女兒前,我有些話要跟你說清楚,我希望你能稍微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他和緩地說,在他看來,她才是那個該冷靜的人,她的臉不知是因為蜜蜂的叮咬,還是氣憤,整個泛紅,她甚至沒察覺到自己的姿勢像是在向他挑釁。